云北穆转动轮椅到她跟前,小王妃脸上涂抹的药膏乱糟糟的,眼睛里明明透露出“快哄我!不哄你死定了”的意思,小嘴儿却在硬犟,哪有刚刚在含芳院伶牙俐齿的模样,一团孩子气。
他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淡:“海王中毒的事我会调查的。”
“你调查什么呀调查。”许鹿婉站起来跺脚,“证据摆在你眼前你不去找,给了她们喘气儿的机会,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要抓紧时间处理掉了!”
“我不想府里吵吵闹闹,不得安宁,今天你用蛋黄假装毒药一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海王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好好的,你闹这一出也是出了气,算是扯平了。”
“云北穆!”许鹿婉提高嗓音,“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给秦倩腾位置?”
————【大猪蹄子!云北穆是大猪蹄子!】
“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对秦小姐绝无非分之想,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云北穆觉得许鹿婉还在气头上,脑子不太冷静,干脆结束交谈,“王妃重伤初愈,还是多静养,少动怒。”
说罢,控制轮椅到门边,让陆玑抬他出去。
“王妃,方才您是不是和王爷吵架了吗?”小满在外面听见许鹿婉大声叫恭亲王的名讳。
“不气不气我不气,不能跟大猪蹄子一般见识,气死了还怎么养小鲜肉,不值当,不值当。”许鹿婉念念有词,手不自主撸着海王的脑瓜子,头皮都被扯紧了。
海王:!!!女人,你手轻点,都要撸秃噜皮啦!
陆玑推着云北穆往书房走,走到一半时,忍不住道:“王爷,属下觉得毒一定不是秦小姐下的,这看上去像是王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云北穆没有搭理他,甚至连动作都没有改变。
陆玑趁机打起了小报告:“属下按照王爷吩咐去拦王妃时,王妃不听劝告,还反口威胁属下,说要是属下碰掉她一根寒毛,便要上告给皇后,告王爷一个御下不严。”
“哦?”云北穆唇边溢出一个单音节。
“王爷,属下觉得还是把扶疏院锁起来比较好,王妃实在太能折腾了。”
最安静一段时间就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那几天,睁开眼之后,哪怕不能下床动弹,都能让人推着轮椅去军营找云北穆,更不说现在能下床走路了,立马自导自演一出被下毒的戏码。
那种被许鹿婉搅事的支配感又来了,陆玑比云北穆还要痛深恶绝。
云北穆也在思索,难道之前他以为许鹿婉有变好的情况都是假象?这次虽然也是去含芳院闹事,但不是没有理由,只是海王中毒事件的始末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亦没有去着手调查,不好给出什么结论。
“你去把南山堂的大夫请来。”
许大夫又又又一次踏进了恭王府,这次比前两次都要紧张,因为他要见的是恭亲王,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进了书房,许大夫跪地行礼:“草民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无需多礼,平身。”
“谢王爷。”
“你不用紧张,这次叫你来是想问问,之前王妃请你来府上给猫看病一事。”
“说来惭愧,草民只学过如何治人,并不知晓如何给动物看病,不过王妃救猫心切,草民只好斗胆一试,好在草民精通辨认药草,在猫的呕吐物中发现了夹竹桃,才侥幸救回了王妃的爱宠。”
云北穆又问了一些细节,确认海王是中了夹竹桃的毒,随后便让许大夫回去了。
“王爷,问这些有什么用?”陆玑不解。
云北穆将身子靠上椅背,手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将最近下人们出府的名单拿来。”
陆玑去廖总管那儿取回了簿子,云北穆翻到海王中毒前几天的页面,毫不意外的看见了杏雨的名字。
杏雨从小伺候秦倩,两人感情十分深厚,云北穆对杏雨的印象还不错,是个忠心护主的奴婢,性格算是活泼一类的。
将她跟下毒害猫的人联系在一起……云北穆总觉得有些违和。
云北穆吩咐陆玑:“请廖总管过来。”
得知云北穆召他,廖总管还以为云北穆是询问含芳院的事处理好了没,一见面先主动交代起来。
“王爷,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不会有下人多嘴多舌的。”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云北穆却是要交代别的事情,“我不在府中的时候,扶疏院和含芳院都留心些,无论是什么动静,事无巨细向我禀报。”
注意扶疏院廖总管能理解,但为何这次连含芳院也捎带上了?
廖总管疑问道:“王爷可是怀疑些什么?”
“看看。”云北穆答非所问。
自从能听到许鹿婉的心声后,他发现许多事情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有时候云北穆也在琢磨,怎么偏偏只能听见许鹿婉的,若是他能听见每一个人的心声该多好,不用费劲去试探猜测便能知晓对方的本意。
许鹿婉是有变化的,这一点云北穆很清楚,但她搅事的能力一点也没下降,甚至还比以前高级了,知道寻个由头,而不是横冲直撞。
云北穆眯了眯眼眸,那里面好像瞬间就汇集了大片的乌云,酝酿着旁人看不透的深意。
难道是宫里面又给她传来了什么消息,教她如何行事?
对许鹿婉,云北穆是有防备心的,但是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人平白无故嚼舌根,所以处理今天的事件,他选择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一边封住嘴,另一边拦住手,谁也别想在他的府邸翻出浪花来。
只是……
云北穆垂眸盯住杏雨的名字,自言自语道:“是人是鬼总有露馅的时候,若你真是个狠毒的,再次下手,我自然不能容你。”
旋即,云北穆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嫉恶如仇,鲜衣怒马的七皇子,也可以变成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
要放在十年前,这下毒之人必定在今夜查个清楚明白,而不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又想起许鹿婉那张嗔怒的脸,还有她嫁过来后惹下的那些事,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是从前,哪怕舍了这身权势他也不会娶许鹿婉,更不会在许鹿婉撒泼时只是将她禁足。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