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许鹿婉预想的那般，化蝶甫一露面，很快在京中火热了起来。
一是价格低廉，二是故事出彩。
特别是在女子间的口碑，尤其好。
尤其在皇上大选秀女的档口，总有一些不乐意进宫的小姐，迫于长辈的压力，不得不参选。
书中的祝英台下场虽然不咋地，但也能看的出她敢于尝试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
这给了她们一些些发声的底气，向长辈们诉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不进宫，爹，你不是最疼我了吗，难道忍心让我进宫受委屈？”盛彤言辞振振，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座上的父亲，“皇上并非良配，我才不要去跟那么多女人去抢一个男人。”
“放肆。”盛相将茶碗重重搁在桌上，眉心拧成一个川，“这种话你从哪里学来的？！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吗？”
被盛相一斥责，盛彤气势一弱，眼眶刷的一下红了，哽咽道：“我也知道不该说这些，但娘不在了，我不说的话，又有谁能替我说这些给爹听？”
提到亡妻，盛相的怒气不由得消散了一些，他并非一个慈父，也不善于和女儿说体己话，在他的认知里，做子女的，就应该听从父母安排。
“爹，彤儿不想进宫。”盛彤可怜巴巴的哀求。
盛相撇开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自然不可能独属一个女子，但皇上承诺我，你一进宫不出三年便能晋升为贵妃，这是何等的荣耀……”
“爹！”盛彤尖声打断他，“我说了我不要，什么贵妃，谁爱做谁去！”
“盛彤！我平日里真是太过纵容你了，你是不是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盛相狠狠一拍桌子，叫来下人，“来人，把小姐关进卧室，没我的吩咐不许放出来！”
“爹，爹！”盛彤被人架着手臂带了下去，被关进自己房间后，门从外面锁了起来，她疯狂拍打门板，叫人把她放出去。
“哥，哥你帮帮我，我不要进宫！爹，你这样做娘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盛泽这会儿也不好过，妹妹被关起来后，盛相唤他过来问话。
“彤儿最近可有见过陌生人？”自己的女儿他还是知道几分的，哪怕心里不愿意，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当着他的面说不，而是会忍着脾气去做。
盛泽咽了口口水，“没有。”
“那她从哪里学来顶撞长辈这种坏脾气？！”盛相严辞喝道，“难道是你教的？！”
“爹息怒！”盛泽哪里敢背这口大锅，急忙作揖，“我一直教导妹妹要多孝顺爹，听爹的话。”
“谅你也不敢。”
“……”盛泽悄悄瞄了眼怒容满面的父亲，小心翼翼道，“只不过，妹妹昨天去了宁府一趟，回来的时候拿了本书，然后便嚷着说不要进宫。”
“什么书？拿给我看看。”
盛泽回房把妹妹借给他的化蝶拿给盛相，盛相看书一目十行，看了个囫囵意思，遂将书摔在地上，叱骂道：“胡言乱语，满纸荒唐！”
盛泽不敢吭声，微微垂着头，把自己当成一个摆件。
他眼角余光觑了眼躺在地上的化蝶，心里暗暗道了句：死道友不死贫道，莫怪莫怪了。
正所谓越想越气，盛相只要一想起盛彤冲自己大呼小叫的模样，便咬牙切齿，这等霍乱人心智的书，怎可让它继续祸害百姓，得查缴！
“你知道这本书是哪家书局出的吗？”
盛泽从地上捡起书，看了一下后面的书局落款，“是恒锦书局。”
盛相不由得皱眉，这个书局表面上是民间的，实际上是皇上让人督办的，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控制民间的口风，顺带搜集一些消息。
得跟皇上说一声才行。
盛相起身往门外走，两步后回头警告：“不准把你妹妹放出来，不然你们两一起去跪祠堂！”
“儿子不敢。”
皇宫，御书房内。
云天明拿了几张秀女画像在品鉴，其实这般大张旗鼓也就是走走程序，要留什么人他早已心中有数。
听闻盛相求见，云天明收起画像，宣他觐见。
“皇上，老臣有事禀告。”
“不急，不急。”云天明含笑看着他，“来人，给爱卿搬张椅子。”
立马有人给盛相搬了张太师椅。
坐稳后，云天明才问他有何事要禀。
“今日京中风靡一本名为化蝶的书，老臣觉得此书不妥。”
“化蝶？”云天明从龙案上拿起一本书，举给他看，“爱卿说可是这本？”
盛相点头，“正是。”
“朕也看了，虽然文中对男子的描写有些偏颇，但故事不都是这样，有好人必定就有坏人，算不了什么大问题。”
云天明算是化蝶的第一批读者，恒锦书局的人早早把这本书呈了上来。
造价昂贵的一本书，却只卖一个铜板，明显就是赚吆喝，书局的负责人不敢擅自下决定，所以柳卿来找过来时，他们说要先看内容，才决定接不接这门生意，其实就是把书送到了云天明手中。
故事写得凄美，字里行间能体会到写书人真挚情感，代入感很强，云天明看完后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越发觉得选秀是个好事。
只要朕花园里的花够多，哪怕这朵谢了，也能去摘另外一朵，朕永远都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盛相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这趟似乎白来了。
他勉强笑笑：“看来是老臣多想了。”
“盛相一心为朝廷，朕都明白。”云天明朝他微微颔首，“过不了几天选秀一事便要尘埃落定，以后盛相也是朕的岳父大人了。”
什么盛彤不愿意进宫这种事情，云天明从来没想过，庚元国怎么可能有女子不愿意嫁给自己，简直荒谬。
盛相心头郁结，面上确实露了个笑，“小女性格娇蛮，以后还望皇上多多包容。”
他自然也不会告诉云天明，因为看了化蝶，女儿不想进宫。
“那是当然。”
两人客套寒暄了一会，盛相找了个由头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