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车票是在解放后的第三天,我不想那么飞快地回家,是因为想在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地方逗留一些时日,重新感觉一下这个城市的温度。
虽然曾经很讨厌这里,讨厌被军事化管理的学校,讨厌这个被我践踏过无数次的红旗大街,但是,一想到以后就没机会再来这里了,心里难免有些心酸。
送完了翠儿,我和苏茉就分开了,苏茉回了学校,然后去上网。她说回家上网不方便,所以要畅快地玩一下。我问怎么不方便,她说,首先是村里的网吧太小,网速慢;其次,她妈管她管得太严,不让她乱花钱;再者,村里风言风语的,觉得上网的人没有好人,苏茉妈就更不让苏茉上网了。
我比较幸运,家里有台电脑,想什么时候上网都成,但是得排队。家里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从老爸到四姐三岁的儿子都会玩电脑。老爸和几个姐夫、妹夫斗地主;四姐和妹妹QQ聊天、看电视剧;我查资料、偷菜、聊天、看电影;外甥就瞎玩小孩子的游戏。
本来家里人多就很热闹,姐妹几个还都在本村住,只有妹妹一人远嫁邻村,骑摩托五分钟的路程就能回娘家。有了电脑,家里就更热闹了,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电脑,这时的蔡家,什么礼义廉耻、孔融让梨,都是狗屁!
一想到家里的场景,突然觉得很温馨,立即减少了离别的伤感。我从初中时代就开始住宿,所以,特别恋家。一想到要回家了,心情也自然好了很多。人的感情其实可以很丰富,可以用好的心情去治愈感情的伤疤。我踏着轻快的步伐,漫步在石市的街头,重温着这三年美好的回忆。
在肯德基的店门口,我不由地停了下来。回忆着狐妖有一张相片是在这里拍的,应该是这里。肯德基旁边的服装店门口有个石狮子,狐妖就是抚摸着这个狮子头笑眯眯地拍的。
那个我默默爱了五个年头的男孩,现在不知道还好吗?不知道是否走出了失恋的伤痛,又恢复了以往的阳光?好像几天前才通过电话,我却觉得过了好久了。想念一个人,时间就是“光年”了啊!我不觉得抚摸起了石狮子的头,感受狐妖的气息,然后,幸福地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和我贴的很近,我惊惶地回头,条件反射地自卫,“啪”地一下甩在贴我影子的人的脸上。当我的手还悬在空中的时候,我就认出来熟悉得有些陌生的面孔,正惊愕地盯着我呢。我想要把手抽回来都没来得及。
“死笨笨,你怎么不躲开啊?”“你手那么快,我想躲哪儿来得及啊?蔡小叶,不就几年没见,你怎么连我的影子都认不出来了呢?”“我……”由于多年未见,我确实退步了许多。
若在以前,笨笨离我三米远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如小鹅刚被孵出来的味道。现在,我竟连他的影子都认不出来了?而且,因为这,我竟甩了他一巴掌?我真是太失败了!
他看我惊慌失措的表情,实在不忍抱怨,就玩笑似的说,“不疼,不疼,就当给爷爷我挠痒痒了!”“啊呸!欧阳宸轩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蔡小叶可不是好欺负的!这么大个年纪,竟敢妄称爷爷,小心断子绝孙!”
“蔡小叶,几年不见,你那如狼似虎的嘴真是越来越豺狼虎豹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当心这辈子除了我之外没人敢要你!”“欧阳宸轩,你说什么呢,我蔡小叶这辈子最不可能嫁的人就是你了!”
“为什么?”他弱弱地问。“因为……”我也想不出什么讨厌他的理由了,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觉得他不是那么讨厌了。时间真的是人类最好的老师,他不仅使笨笨改邪归正,变得那么有出息,还使我化仇恨为原谅,原谅了狼外婆。逝者已逝,仇恨已矣!
“因为什么?”笨笨好奇地盯着我。“因为我不爱你!”“你怎么知道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你昨晚不让我背着?我知道你不让我背着是怕我累着……”
旁边围了一堆人在哪儿瞎起哄,我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极力否认,“住口!我知道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不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我爱他,我会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所以特腼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他大吼大叫!”
笨笨哑口无言,旁边一位大妈扬起了同情心,握着我的手说,“姑娘啊,你就给他点儿面子吧,这么大个男人在街上让你数落多没面子啊……”“可是……”
大妈不容我插嘴,继续掏心掏费地说着,“我看这小伙子对你是痴心一片,你就原谅他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两口子嘛,哪有不打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我挣开了大妈的手,转身就走。后面一堆助纣为孽的声音,“小伙子,这丫头真不适合你,你还是放手吧,再娶一个!”
听到笨笨急促的脚步声,我又加快了脚步,笨笨在后面大喊;“蔡小叶,等等我!”当我实在跑不动的时候,笨笨追上来了,毫不费力地说,“蔡小叶,他们让我休了你!”“我看你才欠修理呢!”
笨笨哈哈大笑,“小叶,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好啊,来就来,姑奶奶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呢?”“这可是你说的!走,打保龄去!”“啥叫保龄?”“去了你就知道!”说完,笨笨带我走进前面的“大瓶子”屋子。
笨笨拿着球就往轨道上扔,只听“哗啦”一声,一排瓶子倒了一片,只有一个瓶子摇摇欲坠,最后,像一个不肯投降的战士,又站稳了脚跟,威严地对抗着笨笨。我见他掷球的动作很帅,很像电视剧里的男明星,站在那里给他叫好。
他把球捡起来,特绅士地递给我,我拿起球就扔进去,一排全倒了。笨笨倍儿无耐地看着我,“蔡小叶,没这么忽悠人的啊!啥叫保龄啊?”“谁忽悠你了?唉,你说,是不是我把球扔进去,它‘嘣’的一下就叫保龄啦?”
“哈哈,真有你的!对了,小叶,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扔球啊!”“没练过,就是经常跟在一堆在校园里幽会的情侣们背后,一直跟着捡他们喝过的饮料瓶,捡完后就直接扔垃圾桶里,不管多远,我都能扔进去。因为我懒得走那么远的路!”
“蔡小叶,难道你鬼鬼祟祟地跟着人家,人家没揍你啊!”“没啊!他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揍我呢?是他们破坏了那么美好的环境好不好?”
“我看他们是觉得你神经病,或者,那女生认为你是男生的前女友,不甘心分手跟着他们呢!”“呦,笨笨,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干脆写小说去吧!”说着,我把球向他扔过去。
他灵机一动,接过球,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写小说不得饿死啊,还是干我这行吧,能吃饱饭,挺好!”说着,继续扔球。时间就是生命啊,我舍命陪君子,顺便图个新鲜,就在保龄球馆消磨了一个下午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