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殿以后，佟佳婉音就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了，顺便把正殿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皇上，您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
佟佳婉音等身边的人都撤下去了，整个正殿只剩下她跟康熙两个人的时候，勉强让自己今天下午被乌雅氏搅乱的心绪变得平静了一些以后，才这么问道。
康熙还有些纠结佟佳婉音到底是知道那件事情还是不知道那件事情，根据他刚刚所见到的佟佳婉音的神态，他觉得佟佳婉音还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的，于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佟佳婉音索性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三个月前，您去慈宁宫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康熙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乌雅氏今天来承乾宫竟然真的是来发疯的，她竟然真的把那件事情说给了佟佳婉音听。
乌雅氏是怎么敢的？
这时候即使是被佟佳婉音指明了出来，康熙第一反应还是想要否认的。
虽然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在她喝了避孕药以后竟然还能留下来，确实让康熙感到惊讶，但是康熙也可以确定那天晚上的事情被他下了封口令，严防死守，再三叮嘱不能让人传到佟佳婉音耳朵里面去以后，佟佳婉音是没办法亲自查出那天晚上的真相的。
他说不定可以瞒过去。
康熙这么想着。
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佟佳婉音对康熙的了解多么的熟悉啊！
看到他眉梢挑动，眼睛微微一眨的样子，佟佳婉音就知道他打算说些什么了。
更能够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打算骗她了。
意识到康熙那天晚上是真的背叛了她，并且是在永和宫跟她最讨厌的后宫妃嫔乌雅氏共度了一夜，并且还一起弄出一个孩子来以后，佟佳婉音感觉那一瞬间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下来。
她颇觉得有些精疲力尽。
该怎么说呢，当初在江南的时候，康熙对她情真意切的做出承诺，对她这么长久以来的关心和在后宫里只有一份的宠爱，以及他不亲近后宫妃子的举动，都让佟佳婉音以为康熙愿意为了她改变，她真的能够跟康熙这么一路走下去。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多么美好的承诺。
对帝王之家来说，又是一个多么珍贵的承诺。
佟佳婉音想着，或许真的除了那一位明朝帝王以外，康熙也能够做到。
但是就在佟佳婉音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了康熙的孩子以后，突然间她曾经最讨厌的情敌在她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跑到了她面前来戳破她这个美好的幻想，让她知道了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如明孝宗一样对爱情保持着忠贞。
至少，康熙这个大猪蹄子就做不到。
而且最让她失望的不是康熙做不到，而是康熙明明没办法负担起那个承诺，却依旧给了她希望。看到了希望之后再面对一地鸡毛，是真的让人绝望。
而且，在她已经明确的问出了这件事情以后，康熙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想要瞒着她，还不打算对她说实话，想要在她面前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在康熙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心理压力和身体压力一起堆在一起，佟佳婉音是真的累了。
失望的不想再对康熙多讲一句话。
康熙还在组织语言，想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给美化一下来着，“…………那天朕去见过皇玛嬷以后没多久就出了慈宁宫，后来便回了乾清宫…………”
说完这些，康熙还十分镇定的走上前，拉着佟佳婉音有些冰凉的手，嘴里笑问道：“爱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听见有人在你耳边说什么离间我们的话了吗？朕亲口对你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如果是以前，佟佳婉音只会为康熙这么哄着她感到开心，觉得康熙这是对她的一片温情和爱意。
要是换到她刚来这个时代的那一会儿，她也不会觉得康熙这话有什么问题，哪怕明知康熙这话是假的，但是起码这个帝王愿意哄着你，就表示你在他心里还算比较重要的了。
但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在佟佳婉音已经爱上了他的时候，听着康熙的话，却只只能感到心里一片寒意，说不出的讽刺。
听见康熙还要继续往下说下去，而且似乎在言语间是要把乌雅氏今天来说的那些话给打探清楚，再一句一句驳斥回去，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他那一天是清清白白的似的。
佟佳婉音觉得可笑。
“够了。”
佟佳婉音不想再看着康熙在这里对她惺惺作态，忍不住出口的同时，也拂去了康熙握着她的那只手。
康熙有些怔松的停下了口中正在说的话，从他有记忆以来，佟佳婉音还从来没有用这么凶蛮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在那一瞬间，康熙对上佟佳婉音眼里闪过悲痛的眸子时，突然间就明白了，佟佳婉音其实在心里自有她的一套评判标准，她已经不信他了。
“臣妾与皇上自幼相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皇上，您真的觉得您今天说的这句话能够骗住臣妾吗？还是您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爱妃，朕…………”
看见佟佳婉音的脸色，康熙突然间就领会到了今天这件事情是没办法含混过去了的，他摸了摸鼻子，不再狡辩，开始正儿八经的解释起那天的事情来。
“……朕也没想到，皇玛嬷竟然会在慈宁宫里给朕下了药，都是朕太过不小心的错。本来朕察觉到自己中了药以后是打算回承乾宫的，只是后来再回承乾宫的路上，朕恰好碰到了乌雅氏，又一不小心弄错了人，把她看成了你才会有那件事的。朕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吗？你如今肚子里还怀着咱们的孩子呢，不能动怒才对，朕会让乌雅氏从此以后都不在你面前出现的，我们就当今天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吗？”
佟佳婉音看着现在还指望着她能够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的康熙，头一次觉得，自己跟康熙可能真的不是同一路人。
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够当做没有发生过？
已经怀了孕的乌雅氏要怎么办？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发生了，恶心的吃不下饭的她又该怎么办？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像沙子一样，风一吹就变得无痕的。
有些已经做了下来的事情，就像已经在墙上钉了个钉子，哪怕后来费了大力气把钉子给拔了下来，墙上也永远会有一个深深的痕迹，除非你把整面墙都给推到了重建，否则那个痕迹就会永远留在那里，永远不可能会消除的一干二净，完好如初的。
感情上的事情永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