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微微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台双缸蒸汽机上。
蒸汽机的齿轮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仿佛在回应他的思绪。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蒸汽机的金属外壳,感受着那微微的震动,仿佛能透过冰冷的金属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赵兄,”林墨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思,“蒸汽之力,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变革的象征。
它能让机器代替人力,让效率提升百倍,甚至千倍。但更重要的是,它能改变人们的思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
赵怀安皱了皱眉,显然对林墨的话有些不解:“林兄的意思是……?”
林墨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向赵怀安:“赵兄,你可曾想过,为何千百年来,天下百姓始终困于贫困与劳苦之中?为何农人终日劳作,却依旧食不果腹?为何工匠技艺精湛,却依旧难以养家糊口?”
赵怀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或许是天命如此吧。”
林墨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不,赵兄,这不是天命,而是人力的局限。农人再勤劳,一双手能耕种的田地终究有限;工匠再精湛,一双手能制作的器物也终究有限。
但蒸汽之力,却能打破这种局限。一台蒸汽织机,可以代替数十名织工;一台蒸汽耕机,可以代替数百名农人。”
“若我们能将蒸汽之力推广至天下,百姓的劳苦将大大减轻,而天下的财富也将成倍增长。”
赵怀安听得入神,眼中渐渐闪过一丝明悟:“林兄的意思是……蒸汽之力不仅能强军富民,更能改变天下的根本?”
林墨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正是如此。蒸汽之力,不仅仅是一种工具,更是一种思想的解放。它能让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去追求更高的技艺与智慧。而这一切,正是我们河西研究院的使命。”
赵怀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林兄胸怀天下,赵某自愧不如。只是……这蒸汽之力的推广,恐怕并非易事。朝中那些守旧的大臣,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这种变革。”
林墨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赵兄不必担忧。变革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我们能证明蒸汽之力的价值,那些守旧之人自然会慢慢接受。更何况,陛下已经看到了蒸汽之力的潜力,只要我们继续努力,变革的脚步便不会停止。”
赵怀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林兄说得对。既然如此,赵某愿与林兄一同努力,推动这蒸汽之力的变革。”
林墨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赵怀安的肩膀:“有赵兄相助,林某便更有信心了。”
与此同时,江南苏州。
苏掌柜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林墨邀请他进京后,他便一直处于一种复杂的心绪之中。
他原本以为林墨会追究他仿制蒸汽织机的事情,却没想到林墨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邀请他一同研究改进蒸汽机。
“林墨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苏掌柜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苏掌柜掀开车帘,望着那繁华的街道,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京城的气象果然与江南不同,街道宽阔,人来人往,处处透露着一股威严与繁华。
马车最终停在了河西研究院的门前。苏掌柜下了车,抬头望着那高大的门楼,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走进了研究院。
林墨早已在院内等候,见到苏掌柜,微微一笑,迎了上来:“苏掌柜,一路辛苦了。”
苏掌柜连忙拱手行礼:“林大人客气了,小人不敢当。”
林墨摆了摆手,语气平和:“苏掌柜不必多礼。既然来了,便随我一同看看我们最新的蒸汽机吧。”
苏掌柜点了点头,跟随林墨走进了工坊。工坊内,一台巨大的双缸蒸汽机正在运转,齿轮转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苏掌柜望着那台蒸汽机,眼中满是惊叹。
“这……这便是双缸蒸汽机?”苏掌柜忍不住问道。
林墨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正是。双缸蒸汽机可以利用蒸汽的余热,效率比单缸蒸汽机提升了不少。苏掌柜若有兴趣,不妨一同研究如何改进。”
苏掌柜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连忙点头:“林大人如此抬爱,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工坊内蒸汽弥漫,青铜气压表的指针正在剧烈震颤。
林墨的手掌贴在滚烫的阀门调节轮上,指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压力超标!"赵怀安突然抓住观测镜,"第三传动轴出现裂痕!"
话音未落,铸铁飞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苏掌柜一个箭步冲到动力闸前,布满老茧的手掌猛地拉下紧急制动杆。
伴随着泄压阀喷出的白色气柱,整个传动系统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停转。
林墨的白衫已被蒸汽浸透,他摘下护目镜时,额角还挂着水珠:"记录数据:双缸联动时热效率提升37%,但往复运动失衡导致机械共振。"
他的炭笔在图纸上划出波浪线,"必须重新设计动能传递结构。"
"或许可以借鉴江南水车的齿轮组。"苏掌柜突然开口,手指在沙盘上画出同心圆环。
"当年改造苏州织造局的提花机时,我们用环形齿轨化解了踏板摆动不匀的问题。"
赵怀安正要反驳,却见林墨眼中精光一闪。
年轻的研究院长抓起圆规,在苏掌柜的草图上添了组交错咬合的斜齿轮:"将直线传动改为环形!这样不仅能缓冲震动,还能通过齿轮比调节输出转速。"
工坊顿时沸腾起来。工匠们抬着青铜铸件鱼贯而入,铁砧上的敲击声与算盘珠的脆响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苏掌柜看着自己布满烫伤的手掌按在林墨绘制的图纸上,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苏州作坊里偷偷测绘蒸汽机的那个雨夜。
"温度梯度异常!"学徒的惊呼打断了他的回忆。西北角的冷凝管正在渗出细小水珠,这是蒸汽过早液化的征兆。林墨抓起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十三次失败记录:"七月廿六,单缸机爆炸,热损失率63%..."
赵怀安扯开衣领,古铜色的胸膛上还留着上次事故的灼痕:"要不用双冷凝回路?就像边军用的连环弩机,两套系统互为备份。"
"但会增加三十斤重量。"苏掌柜摸着冷凝管上的铜箍,"若是把散热鳍片改成螺旋状..."
他突然抄起锉刀,在废料堆里翻出半截铜管,当场演示如何用螺纹槽延长蒸汽路径。
林墨的炭笔在纸上疾走,光影交错中,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热交换面积扩大两倍,自重只增加五斤。明日铸件坊全力制作新式冷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