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是小偷
辣椒糕2025-03-26 10:056,552

5

我心急如焚地跑回家中。

厅里的灯亮堂堂的,坐满了村里的人。

就像电视剧里主人公犯下弥天大祸,族里宗亲都来开审判批斗大会一样。

也像我七岁那一年,妈妈冤枉我偷钱,几乎全村的人过来看热闹和教育我的那一次。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双腿也开始发软。

奶奶看见我进门,语气很凶地让我跪下。

我的小腿很痛,很难跪下。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我跪下。

“奶奶,为什么要思楠跪下?”

“奶奶问你,你这新袜子和抽屉里那盒新笔哪来的钱买的?”

我蹙着眉头,视线扫过站在前头的李俊冠,心里大概有了眉目。

我不卑不亢地道:“我捡破烂卖的钱。”

“撒谎!”奶奶激动地反驳我。

又开始指着我的鼻子开始数落我:“你哪来的破烂卖?你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我怎么没看见你捡的破烂?你是不是偷了李俊冠五十块钱?不然你哪来的钱买袜子和笔?你还用剩多少钱?”

说完,奶奶就把我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翻个遍。

夹在英语书第十六页的十八块钱也被奶奶找出来了。

“你还说你没偷李胜冠五十块钱!你这小偷,家里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我委屈得双眼通红,生气地瞪着李胜冠。

但他是一个混混,也不会心虚,也一副“那就是他的钱”的样子回看我。

是啊,奶奶会相信一个村里小混混的说辞冤枉我偷钱,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常年考全级前三品学兼优的孙女。

难怪李胜冠会那么理直气壮地冤枉我,原来是我奶奶给的底气。

这时,村里的人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这孩子手脚不干净,长大可怎么嫁得出去哦。”

“她嫁不出去还好,就怕连累了她弟弟的名声,难娶老婆。”

奶奶听了村里妇女的口舌,气得给我妈打电话告状。

我接过妈妈的电话,待她生气又冗长地数落我一通后,我才解释说我没偷钱。

我妈来气了:“你从小就有偷的习惯,你的解释谁会相信。”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你哭有什么用,你现在知道哭当初为什么偷钱啊?”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绕来绕去了,我的小腿还痛着呢。

我鼓起勇气,哽咽着说道:“妈妈,我的小腿被生锈的铁割破了,你能给我三百块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吗?用剩的钱我还给你。”

我妈在那头气得声音都大了:“刚偷完钱又想骗我拿钱?”

奶奶听到我问我妈拿钱,一把将固定电话的话筒抢了过去。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村里的人都散了,奶奶拿出久违的竹藤条开始在我身上抽打。

尽管我一个劲哭着说我没有偷钱,是卖破烂挣来的。

我真的没有偷钱。

第二日,我没有去上学,也没有回家。

老师应该是通知了奶奶的,但是奶奶没管我。

第三日,我破伤风感染直接死在了桥底。

我的灵魂空荡荡的,一看就不是恶鬼。

恶什么鬼,一只没人管的丧家病死鬼罢了。

我走回了家。

奶奶对我的失踪还像并未放在心上,她应该是气我“偷钱”,影响了家里的名声。

家里丢了只鸡,奶奶会打着手电筒抹黑满村找。

我失踪了几天,却不闻不问。

也是。

我算什么。

6

妈妈听到“破伤风感染”这几个字,胸膛起伏得厉害,眼睛也通红了。

是吧,妈妈,我当时真的没有骗你。

我问你拿三百块钱,是真的想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但那时候妈妈你在电话那头骂我说偷完钱又想骗你拿钱。

想起来真的很委屈。

李爷爷看了伤口后,眼睛开始湿润。

他失望地看了一眼我的家人们,然后响起沙哑的声音:“今天听说你们早几天说思楠那丫头偷了村里混子李胜冠的五十块钱?”

“前些天,思楠每天提着一蛇皮袋破烂来卖给我,一共卖了五十二块钱。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用来买笔和袜子的。”

“你们平时给思楠弟弟穿得光鲜亮丽的,怎么到了思楠这就连五十块钱都不肯给她。连买笔和袜子都要自己放学去捡垃圾换钱。”

“不肯给钱她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偷钱。你们宁愿相信村里不学无术的混混李胜冠,都不愿意相信品学兼优的思楠丫头吗?”

字字直击内心。

我胸腔里的委屈无限放大。

与我无亲无故的李爷爷一句一句为我澄清证明我清白,而我血浓于水的妈妈、奶奶却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小偷。

奶奶听到真相后,脸又绿又红,赶紧跑出门往李胜冠家里方向跑去。

奶奶不是替我申冤,她是要追回赔给李胜冠的五十块钱。

妈妈听了后胸膛起伏得更大,哭得很大声。

她嘴里一个劲地向我道歉:“楠楠。是妈妈不对,妈妈冤枉了你,害你丢了性命。”

“妈妈好后悔啊……”

妈妈哭到最后,直接跪在了我的灵前。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连滚带爬找来了一堆纸钱。

拿起打火机,都烧给了我。

她边烧边嘴里喃喃好多些话。

妈妈让我赶紧过来多拿点钱好在下面吃好穿好。

还让我别在下面也捡破烂。

我听着有点开心又有点难过。

开心的是妈妈终于关心我了,她还怕我在下面吃不饱要去捡破烂。

难过的是妈妈为什么不早点关心我呢。

早点关心我给我那五十块钱去买笔和袜子,我就不用去捡破烂了。

不去捡破烂,我就不会被自行车生锈的铁架子给划破小腿破伤风感染死了。

妈妈,你要是早点关心我早点对我好该有多好啊。

妈妈的哭声没停过。

烧完钱后,她又让爸爸把我的袜子找出来,扔进火里。

“楠楠,妈妈给你烧点袜子,你不用穿破洞的袜子。”

烧完袜子,妈妈又烧了好多衣服和鞋子。

“楠楠,在下面穿好一点,妈妈才安心。”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灵魂,根本不需要妈妈烧的衣物。

我想过去阻止妈妈的忙活。

妈妈,那是我生前需要的,我死后不需要这些啦!

但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因为我想多看看妈妈对我上心的模样。

生前,妈妈只对弟弟忙里忙外,分外放心。

妈妈在我生前是从没有这么上心过的。

7

在我死后,妈妈突然性情大变对我那么好,除了开心外,我是别扭的。

妈妈真的做了很多生前不会为我做的事情,所以我才感到别扭吧。

她每天给我续香,甚至在半夜还调了闹钟起来给我续香。

她在我的灵前摆了三个精致的小蛋糕,有抹茶味的、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

弟弟看到灵前美味诱人的蛋糕,直接抓起来一块就开始吃。

妈妈见状,赶紧从弟弟手中把蛋糕夺了过来。

妈妈开始疾言厉色地教育弟弟,让弟弟要尊敬姐姐,不能动我灵堂前的任何事食物。

那种一板一眼教训人的模样,我生前从未见到妈妈对弟弟这样严厉过。

生前,无论弟弟做什么都是叫他“乖儿子”“好儿子”。

但对我,偶尔会蹦出一句歹毒的“小偷”,伤透了我幼小的心灵。

奶奶看到妈妈教育弟弟,看不过去了,直接把灵堂前的巧克力蛋糕也拿下来给弟弟吃。

看着弟弟大口朵颐,奶奶开心地笑了。

妈妈皱着眉头,开始质问奶奶。

奶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忘记了?楠楠不爱吃蛋糕,她只爱吃馒头。”

弟弟食量不小,竟然一口气把三种口味的蛋糕都吃完了。

吃完还在我灵前挑衅。

“姐姐,虽然电视剧里说死人是都斗不过活人的。但是我知道妈妈是更爱我的。”

“可能是因为我是男的吧。”

第二日,妈妈早早蒸了一锅馒头,摆了一满盘在我的灵前。

看着白花花的馒头,我的灵魂如坠冰窖。

记得在我十二岁那一年,爸爸妈妈带弟弟回来过年,去街上的超市买了一个小巧克力蛋糕。

弟弟拿着巧克力蛋糕在啃,我也想吃就去问他拿。

他哭着向妈妈和奶奶告状,说我抢他蛋糕吃。

妈妈直接一个巴掌呼了过来,骂我怎么不懂得尊老爱幼。

还说,巧克力蛋糕是给小孩吃的,我比弟弟大那么多,要让着他。

我当时快馋哭了,但是看着比我高很多的妈妈那么凶,只得抓着桌子上的白馒头下咽。

混着眼泪下咽。

自此,在我家,流传着我爱吃馒头的说法。

还挺好笑。

我爱吃馒头吗?

馒头寡淡无味,我一个天天没什么油水下肚的小孩又怎么会喜欢呢?

我不爱吃馒头。

我爱吃鲜甜可口的蛋糕。

妈妈,你是真的以为我喜欢吃馒头还是装作不知道我喜欢吃蛋糕呢?

妈妈,我知道你当我的妈妈的时候是第一次做妈妈。

但是你也当过小孩。

你当年当小孩的时候是更喜欢吃蛋糕还是更喜欢吃馒头呢?

妈妈,你为什么要掩耳盗铃?

我生前都没怎么吃过蛋糕,死后你还要拿馒头供奉我。

弟弟说得对。

妈妈更爱他。

不,我甚至不确定妈妈爱不爱我。

爱我的话,为什么一直让女儿背着“小偷”的名号呢?

8

说起“小偷”这个名号,最近我妈好像对这两个字眼特别忌惮。

奶奶上次在李爷爷拆穿李胜冠冤枉我偷他五十块钱后就跑去追回,结果是李胜冠不认账。

钱追不回来,但是奶奶没有善罢甘休。

气得混混李胜冠带着一帮混混来我家骂我。

没错,是骂我。

“李思楠从小到大就是小偷,明明是她偷了我五十块钱,为什么说我冤枉她?”

那帮混混沆瀣一气,口径一致,死咬着是我这个从小到大的惯犯“小偷”偷了他那五十块钱。

妈妈和奶奶也一致对外,和对面展开了较为激烈的骂战。

我坐在门前的石板凳,也在跟着骂骂咧咧。

真当我是好欺负啊,死了还给我泼脏水。

骂战太激烈了,引来了村里人围观。

一向喜欢做“正义判官”的村里人,这次却几乎全部噤了声。

他们都没有说谁错谁对。

妈妈急得把隔壁领居李奶奶拉了过来,让她说句公道话。

李奶奶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什么。

李胜冠嗤之以鼻,嘲笑着说我之前偷过李奶奶放在房间里自己舍不得吃要留给孙子吃的沙琪玛。

妈妈和奶奶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渐渐地,人群里有人开始吱声。

“你家楠楠确实手脚不干净。我记得她小时候偷过村头李老头家的芦荟盆景呢。”

“对对对……好像是说李二媳妇家挖出来的生番薯也被她偷去了,还专门偷了又大又甜的紫薯,黄薯都看不上。”

“我也想起来了,我孙子的童话故事《一千零一夜》那本书也是被她偷在书包里藏着。”

……

众口砾金,百口莫辩。

但我确确实实没有偷。

我明明有一天看见一只大橘猫叼着李奶奶家那放到快过期的沙琪玛从窗口窜出去,怎么最后又栽赃给我呢?

关于李老头家的芦荟盆景我更是冤枉,某天一睡醒就发现奶奶拿着竹藤条问我房子后院那盆芦荟怎么回事。

李二媳妇白天挖了紫薯和黄薯,下午就嚷嚷着说不见了差不多十根大紫薯。急得满村找,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我家的米缸找到了。

黄妈孙子的那本《一千零一页》在我书包里面找到的时候,我说我读初三了不会去偷这种儿童读物,没人相信。

甚至还有人说我是偷书去卖钱的。

我也不是傻的,我知道是村里年纪相仿那几个小孩偷这本书来放进我书包,想看我被奶奶狠狠地打。

“你家里人都说你是小偷,就算你去揭发我们也没人信的。哈哈哈哈……”

“连你最亲的人都不帮你,谁还会信你。”

是啊,同村同龄的小孩敢污蔑我偷书,不正正是因为是我的“小偷”名声是我家里人传出的。

那不翼而飞的沙琪玛、芦荟盆景、紫薯、五十块钱……

都是七岁时妈妈和奶奶那一句句骂我的“小偷”坐实的。

那她们现在还拉着村里的人为我讨公道,就显得有点不自量力了。

甚至有点滑稽。

我记得高一语文老师说过,有一个理论叫做“首因效应”。

就是“先入为主”的意思。

那在别人的眼里,我身上“小偷”这个标签很难撕掉。

小时候是小偷,长大了也是小偷。

一日小偷,终身小偷。

不知道妈妈听了邻居们对我小时候莫须有的指控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紧紧蹙着眉头,嘴角往下。

好像是很在为我委屈。

无奈,奶奶只好将李胜冠那一伙人和看热闹的领居遣散了。

待人都走完后,奶奶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我的五十块钱啊,能买好几斤五花肉了。都怪李思楠这个贱货,小偷的名声那么臭,邻居都不帮我们。”

我都死了,话还说得那么难听。

就不怕我在午夜来索魂吗?

不过奶奶应该是不怕的,在我在世的时候她对我是绝对压制。

妈妈却是急红了眼。

“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楠楠不是小偷。”

“我们要为楠楠正名。”

10

为我正名?

怎么正名?

我激动得一下子从坐着的石墩子站起来。

充满希望地看着妈妈。

也挺好的,死后正名总比大家一提起我这个死鬼就说生前偷盗成性好。

隔日,我妈便穿戴整齐,拉着不情不愿的奶奶挨家挨户地去登门拜访。

一进门,就拉着每户人家的人开始说“我家楠楠不是小偷”。

走了七八户人家,效果都不太明显。

有些人还在妈妈和奶奶刚迈出大门的时候,就开始窃窃私语。

“人都死了,那小丫头是不是小偷我能不知道吗。”

来到村长家中时,妈妈又开始拉着村长说我不是小偷。

奶奶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什么话也没说。

村长是个耿直的,让妈妈拿出证据说服她。

没想到的是,妈妈直接呜咽着哭了出来。

不但把村长和奶奶吓到了,把我也吓到了。

妈妈开始用手打自己的脸,被奶奶和村长制止了。

妈妈坦白了我七岁时偷钱的真相。

妈妈那些零钱是攒着放在抽屉的,过一段时间就会清点数目。

有一日,妈妈清点数目发现少了两块五毛钱。

她说每日哄弟弟睡觉,我都会进房间黏着她。

就笃定是我偷走了钱拿去小卖部买零食吃。

就开始骂我小偷。

还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过了几日,妈妈想起来那两块五是自己花掉了。

但是那日家里只有一个鸡蛋,她打碎鸡蛋搅拌煮了粥。

看见我趁妈妈不注意,去勺了弟弟碗里的鸡蛋吃。

她一气之下觉得我特别小心眼,特别坏,活像个小偷。

本想公布真相的她,突然间不想公布了,反而任着流言蜚语满天飞。

好让以后我不敢偷弟弟的东西。

我的心脏好似停止了跳动一般,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开始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大哭。

我对鸡蛋粥的事情记忆犹新。

妈妈将所有碎鸡蛋花都勺在了弟弟的碗,我碗里的看着就像一碗白粥。

鸡蛋太美味了。

我趁着妈妈不注意从弟弟碗里勺了一点鸡蛋碎。

没想到被妈妈逮到了,我至今还记得她看向我恨不得杀了我的眼神。

她那一次也骂了我小偷。

被骂后的我,只能自己默默把那碗白粥吃完,又去盛了一碗吃完。

吃完后自己把碗洗了。

好委屈啊好委屈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妈妈?

妈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小偷。

我从没有偷过你的钱,没有偷过任何东西。

你却为了不让我偷弟弟的东西而一直让我背负小偷的骂名。

而且,弟弟的东西我偷得过去吗?

我能把你对弟弟的爱偷走吗?

显然不能够吧。

甚至,妈妈你在我活着的时候好多次也骂我小偷。

妈妈,我现在难过得快要死去了。

你这么对我,难道你只是弟弟一个人的妈妈吗?

村长看妈妈哭得梨花带雨的,他向妈妈承诺下次开村长大会,一定会将妈妈说出的真相公之于众,为我正名。

妈妈像是电视剧里虔诚的信徒向着耶稣忏悔自己的罪行,得到了原谅后那般满意地离去。

只是,妈妈你没看到村长那怀疑的表情吗?

谁还会相信呢?

谎言下的真相无人在意,更无人相信。

他们只会认为是你为了给我正名而捏造出一套说辞。

我不是小偷。

但我又像小偷。

10

我的“三七”过去了。

奶奶劝妈妈赶紧回省城,弟弟早就被爸爸带去省城念书了,怕爸爸一个人照顾弟弟不周到。

妈妈想把我的牌位带去省城供奉。

但奶奶反应十分激烈。

“这多不吉利啊,万一影响了祈耀怎么办?”

李祁耀,我的弟弟。

祁耀,取的是祈祷光宗耀祖之意。

妈妈犹豫了一下,独自坐了顺风车回省城。

我麻木地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

我其实早就已经死心了。

我也不会再抱着妈妈爱我的妄想了。

从知道妈妈冤枉我偷钱的那一天开始。

我知道,那些灵前的蛋糕、馒头和挨家挨户地为我正名,不过是为了弥补她心中对我的愧疚罢了。

我承认,我李思楠不过是一个没有母爱的惨死鬼罢了。

妈妈走后,奶奶便把我的香断了。

香炉前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我的灵魂变得气若游丝的,每日在家里飘荡。

某日,我的香炉一反常态地又“鼎盛”了起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奶奶竟然给我上香了。

原来,是妈妈打电话回来说弟弟茶饭不思,天天说看见有个影子在他面前。

我听着像是抑郁症或者是精神分裂的症状,毕竟春季是高发期。

我奶奶却觉得那个黑影是我在吓弟弟。

好啊,继小偷之后,我又多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

但这一次,奶奶却是恭恭敬敬地在我的牌位前上香。

上完香,她径直跪在了地下。

使不得使不得。

这一跪可折煞我的冥寿啊。

奶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我面前诉说。

“楠楠。你不要拿弟弟出气,不要再去城里吓着弟弟了。家里就一个男丁,被你吓着了怎么办啊。”

“你是怪家里吗?怪家里给你按头了小偷的名号吗?”

“不光是你妈妈的错,奶奶也有错。李二媳妇家挖的紫薯是奶奶偷的,也是奶奶放在米缸的。当时奶奶鬼迷心窍,嫉妒她家种出了这么好的紫薯。”

“奶奶错了,对不起。你原谅奶奶,不要再去吓弟弟了。”

呵。

奶奶啊,我不能原谅你呢。

当时李二媳妇找到紫薯后,你把我的腿打到第二天上学走路都疼。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如果不是弟弟生病了,你可能永远都让我背这个锅吧。

究竟谁才是小偷?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待我啊?

是因为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反抗吗,还是因为我是女孩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

生前的委屈像幻灯片在脑海中放映,那些大大小小的委屈像一辆辆拖拉机重重地碾压过我的心脏。

痛不欲生。

“你终于不对人间不对家人抱有任何希望,断了与人间的羁绊。你该跟我们走了,去投胎。”

——黑白无常出现了。

投胎吗?

也好。

“我能投胎去有爱我的家人的人家吗?”

白无常想了下,回答我:“投胎的机制是如果靠着自己生前的努力获得了父母的爱,就可以投胎到有爱自己父母的家庭。你这种情况,投胎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混账机制。

什么劳什子靠生前的努力获得父母的爱。

能不能获得父母的爱取决于性别。

不取决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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