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在煎熬中度过,具体讲了些什么,黄柒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下课铃一响,眼见林蚺被热情的学生们围在讲台,她光速收拾好东西,跟张秋交代了一句,就夺门而出,样子又急切又鬼祟,倒真成了一副内急的样子。
十月底,万圣节临近,年轻的学生们总是热衷各种各样的节日,校园里面已经有了节日的氛围,随处可见的南瓜灯,各式各样的鬼怪气球以及模型,怀揣心事的黄柒叶无心逗留观赏,一个人步履匆匆,边走边回头看,时不时还往地上瞄一眼,就怕从哪里蹦出一条蛇,她实在是怕林蚺追上来,想来想去,他只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一路魂不守舍地走到到图书馆外的拐角处,又被角落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大家伙吓一跳,两米高的骷髅头模型耸在那里,可能是电路不畅,骷髅双眼里的灯具突然明灭不定起来,时暗时亮,黄柒叶望着这抽风式的骷髅头,静默了一瞬,眼见不远处有几名学生经过,她压着嗓子喊道:“露露?”
她以为是小家伙出来玩,又在跟她淘气,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既没音也没影,骷髅头的眼睛依然忘我的一闪一闪,想到衣冠楚楚的林蚺,黄柒叶心里有点毛,小心翼翼地抽足倒退,准备原路折返换一条路,刚退了一步,骷髅头彻底暗下来,紧接着两点暗红从骷髅嘴里探出,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她眼里不断放大。
黄柒叶仿佛又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浑身汗毛倒竖,眼睁睁看着那两点红光慢慢现出原身来,原来是一只拥有火红色皮毛的狐狸,它迈着优雅地步伐靠近,随后蹲坐于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微微歪着头,双耳微微耸动,仿佛思考着什么。
待看清是一只狐狸后,绷紧到极点的神经,放松下来,黄柒叶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还以为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了,一人一狐,默默地互相注视着,一动不动,瞧着瞧着,黄柒叶觉得自己的左耳后有点痒,有点热,正准备抬手摸一下,就被一声惊呼打断:“哎呀!有一只狐狸。”
这一叫,把黄柒叶与狐狸俱是吓得一跳,然后呼啦一下子窜出几名女生,将狐狸围住,阻隔了一人一狐的视线,与此同时,耳后的灼热感倏然消失,黄柒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觉得自己有点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估计是哪个同学养的宠物出逃,她对这种小动物也感兴趣,但不想凑热闹,绕过几人,继续往寝室赶。
余光瞥见几名女生纷纷拿出手机对着狐狸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那狐狸胆子大的很,依然蹲坐在那里,仿佛不适应强光一般,眨了几下眼,黄柒叶觉得好笑,轻扯嘴角,就见那狐狸对她投来悠悠一瞥,怎么说呢?像个人一样!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又传出一阵惊叫,黄柒叶一回头,就见狐狸又迈着优雅地小步子朝她走来,见她停步,也跟着蹲坐于地,一人一狐继续无言对视。
呃。。。这是什么情况,黄柒叶一头问号?
“同学,这是你养的宠物吗?”,有人好奇。
我倒是养了个多肉妖精,黄柒叶默默在心里回答,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
“可是它跟着你呀。”
“也许它饿了,也许它觉得我面善。”,黄柒叶随口胡诌,毕竟谁规定跟着谁就是谁养的?
刚说完,对面的女生都是一脸的不敢苟同,试问,在场的人谁不面善?
一名女生走到小狐狸面前,手里拿着一截牛肉干,逗弄道:“小家伙,跟姐姐回家吧。”,她想用食物把狐狸哄走,谁知小狐狸根本不感兴趣,反而起身绕过那人,继续抬头望着黄柒叶,大有只认她的意思。
刷的一下,几道目光如有实质般沉甸甸地落到黄柒叶身上,那眼神谴责居多,看吧,还说不是你养的,人家都这么黏着你了,你还逃避责任!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
“!”,黄柒叶自动脑补出这些眼神的意思,再看小狐狸依然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脑子一热,躬身捞起狐狸就走,嘴里还念叨,“叫你不听话再跑出来,下次我就真的不要你了啊。”,脚步匆匆地把几人扔在身后。
冲动完,黄柒叶就后悔了,她怎么就把狐狸捡起来了呢?小家伙倒是很温顺,在她手里一动不动,也不怕她,蓬蓬的狐狸尾巴从她的胳膊上垂下,一荡一荡地,毛茸茸的让人觉得发痒,手心接触的毛毛也是质地顺滑柔软,让人忍不住想用脸颊去蹭一蹭,难怪有些人对皮草趋之若鹜,手感确实舒服。
她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也是她捡的,喜欢到偷偷让小猫睡被窝的程度,可是小动物的寿命比人类短,也更脆弱,养了7、8年,可能是误食了老鼠药,某一天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围着她凄厉地叫了几声,就口吐白沫栽倒在地,死前,猫猫的爪子还死死地抓在黄柒叶的手指上,她看着它一点点变硬,眼泪流个不停,所以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养过宠物,因为不能接受这种死别,直到遇见露露。
露露不一样,妖精的寿命久远,养得好露露还要为她送终,可这只小狐狸怎么办?总不能再把它往校园里一扔吧,可是她又没条件养,宿舍根本不能养宠物。
哎!冲动使人误事,黄柒叶觉得自己手上抱了个烫手山芋,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今天晚上把它放在哪里,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个折中的法子。
宿舍楼后面的墙角有几个猫窝,学校里流浪猫多,学生们建了这些简易猫窝给猫猫住,定期投食喂水,黄柒叶也是其中一员,今天倒是能凑合,黄柒叶越想越觉得可行,提着狐狸面向自己,“既然你想跟着我,那今天就委屈你啦,暂时住住猫窝,好不好?”。
近距离一对视,黄柒叶才发现,狐狸的眼睛很漂亮,眼尾上挑,黑色的瞳仁里星星点点,像有星光一样,仔细一看,左眼居然还有个小小月牙,像一枚弯弯的上弦月嵌在里面,“哇,你可真漂亮。”,心里的喜欢又深了几分,忍不住对它毛茸茸的脑袋挼了好几下,惹来狐狸一阵抗议,后腿一蹬,就轻巧的从她手里挣脱,落在地面上望着她。
黄柒叶觉得好笑,“不想我抱,那就要跟着我。”,她下意识觉得狐狸听得懂,迈开步子,果然见它跟了上来。
一人一狐,走到宿舍楼后面,黄柒叶经常来,一现身,就有几只猫咪从草丛里钻出来,围着她喵喵叫,都以为她是来喂食的。
本以为它们会害怕狐狸,没想到根本就不怕,依然围着她,有一只甚至观望了一下,边闻边朝狐狸凑过去,至于小狐狸,依然一副高傲的样子,根本不把猫当回事的样子。
猫不怕狐狸的吗?正想着,猫猫们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纷纷露出飞机耳,身体微弓,背毛倒竖,发出惨叫四散而逃,尤其是那只朝狐狸走去的猫,夹着尾巴,四肢颤抖着跑开,好吧,猫果然还是怕狐狸的,心里对小猫们默念一声对不起。
等一只猫都不见了,她蹲下身伸出手掌拍了拍狐狸,“小家伙,可不准欺负小猫,知道吧,今天就在猫窝里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找家好不好?”
“看到那个猫窝没,那是我做的,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她指着一处,双手从狐狸前肢下穿过,轻轻地抱着它放进去。
“乖啊。”,她拍了拍狐狸头,站起身准备回寝室,走了几步回头一看,狐狸蹲坐在猫窝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养的狐狸,这么有人性。
经狐狸一事打岔,黄柒叶差点将林蚺忘了个干净,等回到寝室见了露露的小破碗,才想起来这件紧要事,她拿着露露就上了顶楼,迫不及待地要跟露露分享这件大事。
刚走到楼顶,露露悠悠地从破碗里冒出来,坐在枝丫上,朝她吸了吸鼻子,“有妖气!”
“当然有妖气,我今天遇见林蚺了。”,黄柒叶小脸一跨。
“那是谁?”
“就是那天想吸我的那个妖怪。”
“看来他对你还不死心,我闻闻,确实是他,可是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呢?”,露露凑上来对着她一顿狂吸。
“啊!我知道了,是有妖气的人味!”
黄柒叶一脸黑线,“会不会是我这个人的味道。”
“不对,不是你的,就像一个在世上活了很久的人的味道,又有点像佛堂的味道,又带点妖气,你今天接触谁了?。”
活的很久?佛?妖气?这是什么混合元素?黄柒叶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今天除了林蚺,连个老人都没碰到,怎么可能粘上它说的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怎么啦?你很喜欢?”
“这味道让我想起了观里的道士,让我觉得很亲切,想亲近。”,露露说着,又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黄柒叶忍不住屈指弹了一下它的小脑瓜,“还陶醉了,我看你是元气未复,尽说胡话,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林蚺好不好!”
“林蚺居然找到学校来了?”
“何止是学校?他现在是学校的老师,空降的,我还选修了他的课。”,黄柒叶欲哭无泪。
“怕什么,妖怪既然披了人皮,那他就要按人类的方式行事,不能像野兽,要像个人一样。”
“你是说,他不会来阴的?”
“嗯!很有可能,他既然有身份,很可能是想在你身边徐徐图之。”
“哦,和你一样,等那人来了,分一杯羹?”,黄柒叶凉凉地说道。
露露对她的低气压视而不见,颇没有眼力,继续小嘴巴巴点火,“反正要被人收割,你不妨做个好事,见者有份是不是,你。。。”,余音未尽,就被黄柒叶气愤地掷出楼顶。
“叶子!”,耳边响起露露不满地叫喊,黄柒叶摇了摇头,面朝星空握了一下拳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