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之回过头，对十四说道：“过不了多久，你便知道了。”
“啊？”
不顾十四的追问，顾卿之已经回到了宴席。
“陛下，快要午夜了……”
顾卿之刚刚坐在位子上，便听见一个内官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
“众位爱卿，如今已然是午夜，便是新年了，宫内准备了极好的烟火，大家一道去皇宫门口一观？”
“是！”
……
皇宫门口，颜若曦看着面前那道高高的城门发出了巨大的动响，随即，先是无数盏灯光慢慢地照了出来。
再然后，三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的人坐在十六个人所抬的轿辇上。紧接着，他们身后也换换走出无数的人影。
身边的人都趴下了头，颜若曦也赶忙低下了头，原是想用余光打量一眼来着，奈何，那轿辇周遭都是一些珠子造就的帘子，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明黄的颜色，和身影。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若曦也学着旁人的样子，高呼起来。
“朕今日……烟花……”
皇帝大约都是说了一些爱民亲民的话，但是颜若曦的耳朵却自动过滤了，因着她来得比旁人要早许多，所以她跪下的位置离皇帝和群臣很近。全是仪仗的噪音和内官们肃清场地的声音，颜若曦也只听这么几个词。
大致还是明白了，原来今日来谢恩还是有烟花看的。
“都平身吧！”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颜若曦看着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她也才站了起来。
“李内官，放烟花！”
说完，一旁立即有太监上前，走到最远处的空地里头，点亮了火折子。
“啪——”
先是一串橙色的火龙窜出，听见一些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几朵绚烂的橙色花·蕊在半空中绽放，橙色、红色的光芒，将在场所有人的脸庞照亮。
在这样热闹的气氛里，颜若曦看着半空中的烟花，突然有些后悔，今日约莫也该是带大宝和二宝来的，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景色。
皓月当空，灰蒙蒙的天空下，几朵花·蕊争相绽放，顾卿之望着半空中的景象，握紧了酒壶，一口饮下。
“王爷您看，那是不是您让属下看护的那娘子？”
十四不是个什么懂得闲情雅致的人，众人都在看烟花呢，他却打量着周遭的百姓。
顾卿之听见这话，反应了一瞬间，便顺着十四手微微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是那个干净明亮的侧脸，她微微带笑，半空中的烟花给她染上了几分灿烂的色彩，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顾卿之耳边竟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恬静、犀利；温柔、刚强；聪明、憨憨……
他其实是不信的，一个人身上，竟然会有那么多不同的时刻。
“王爷、王爷！”
一阵阵呼唤声，将顾卿之拉了回来。
“何事？”
顾卿之抿了口酒，问十四道。
“王爷，烟花都放完了，咱们先回去吧。”
十四挑眉看了他好几眼，今晚的王爷，十分奇怪啊！
顾卿之点头：“嗯。”
此刻，等了大半宿，才等到官家出宫谢恩的颜若曦，正坐在宫门不远处的凳子上，用力地揉着小腿。
“这都什么事啊！”
想想还是觉得很“委屈”的颜若曦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地抱怨了两声。
先是一下午的就来了皇宫门口，乐呵着准备谢恩呢，还想看看这东云国的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好见见世面。
没想到，这在宫门口等了整整一下午，等到午夜时分，宫门口才缓缓打开，好不容易看见皇帝出来了，结果还有一层帘子，啥也瞧不见。
如今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一个人看着孤零零的街道，嗅着周遭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
唉，大概这就是热闹和繁华的背后，终是有些旁人看不见的辛酸。
揉了揉腿，等膝盖和小腿渐渐不再那么痛了，颜若曦这才挣扎着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光亮，连忙跑过去。
这是来的时候，雇佣的那一辆马车。
“哎哟，颜娘子，这咋回事呀，以往我们去谢恩都是黄昏时分便走了的，今日怎得耽误这么久，我家里的孩子还等着我呢，我怕是要回去了，不能送你回去了。”
驾马的车夫只是在桃花巷的马庄里头做事，可并不住在桃花源。
颜若曦一愣，赶忙道：“大哥，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回去啊！”
坐着马车都得四个小时才能从桃花巷赶来京城门口，这会子都是午夜了，她若是走路回去，得走到明天早上了！
车夫也是满脸的为难，半晌才叹息道：“对不住了颜娘子，我实在也不知道会耽误到这会子，我家婆娘娃儿的还等着我呢，这过年夜的，我总不能不回去吧，这样吧颜娘子，我把你给我的银子退给你……哦不，双倍退给你，你另外雇一辆吧。”
说完，车夫急急匆匆地朝颜若曦手里塞了一串钱，叹了声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若曦望着手里的钱，欲哭无泪。
这都什么事啊！
望着前方一片寂静黑暗的街道，颜若曦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走了上去。
慢慢，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轻柔地贴在颜若曦的额头上，她拢了拢衣衫，一把抹掉额头上的雪花。
冷飕飕的风从她的脖子那里，穿过她那些暖和的皮毛，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刮着她的皮肉。
突然，颜若曦一顿，眼神微微一变，从怀里，拿出了备用的火折子，一把点亮，脚步缓缓变快了许多。
她记得，这附近还是有许多人家的。
脚步一块，她终于看见了前头星星点点的光亮，颜若曦总算是松了口气，今日除夕，百姓们都睡得晚。
脚步又渐渐加快，颜若曦时不时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后跟，再然后，她的耳朵动了动，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终于，看着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明显，颜若曦猛然扭头，将身后的火折子狠狠丢了过去，大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