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必再查,他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
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嘴角,顾幕之心中的慌乱不是言语可以表达,他连忙道:“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父皇,儿臣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父皇!”
“是吗?”
皇帝冷冷地笑了,问道:“那今日的事情,你要如何解释?”
顾幕之愤恨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所有人,这些狗东西们,竟然敢背叛他!
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向吴千镇的时候,眼睛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只见他匆匆走到吴千镇面前,皱眉打量了许久,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哈哈哈——”
顾幕之捂着肚子,似乎是因为剧烈地狂笑而有些腹痛,他半晌才直起腰,笑道:“顾卿之啊顾卿之,你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一些?”
顾卿之挑眉,打量他一眼,问道:“此话何解。”
急功近利的,好像不是自己吧?
顾幕之笑道:“这人哪里是什么吴千镇,这分明就是有人假扮的!”
他就说,吴千镇怎么可能背叛自己,当初他虽然因为害怕吴千镇将秘密透露出去,派了张管家去杀人灭口,可是吴千镇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会轻易地将此事告知禹王,更不会在这御书房中和盘托出,他虽然恨自己,可是更想自己活命——他就说,今日的吴千镇,看起来似乎有些怪怪的,跟往日大不相同。
“假扮?”
皇帝抿唇,看了一眼顾幕之,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吴千镇。
吴千镇一愣,皱眉道:“四皇子,你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什么我不是吴千镇,若是我不是吴千镇,我还能是谁?”
顾幕之冷笑一声,上前几步说道:“父皇,那吴千镇的耳朵后头,分明是有一小块儿胎记的!”
吴千镇一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了几分,余光也时不时地打量着顾卿之。
顾卿之皱了眉头,沉声道:“你说有便有了?他身上的胎记,怎得是由你说了算?”
顾幕之笑得张狂,他大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吴千镇的身子,我比谁都熟悉!他不仅在这耳根后头有个胎记,臀后也有个伤疤,那是他幼年在青楼中,被人烫伤的疤痕!”
这人是假的,他所说的供词,也全都是假的!
他得救了,他得救了!
可是顾卿之听见这话,丝毫没有半点的慌张,反而是嘴角一勾,挑眉道:“父皇,这你可都是听见了,四弟仿佛对这吴千镇很是了解?为何会这么了解?还提起青楼……”
还不等顾卿之话说完,顾幕之便知道了,自己落入了另外一个圈套。
皇帝叹了声气,揉了揉眉心,说道:“禹王,你若是有话,直说便是。”
他年纪大了,看不懂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了。
顾卿之有些诧异,看着皇帝满脸的疲态,他想了想说道:“请父皇降罪!”
说完,他半跪在地上,垂眸看着地面,说是请皇帝降罪,可是脸上没有半分的“悔恨”。
“不瞒父皇,这‘吴千镇’的确不是‘吴千镇’本尊,真正的吴千镇已经被儿臣给杀掉了,而面前这人,乃是儿臣府中的暗卫假扮而成。”
说完话,顾卿之看了一眼“吴千镇”,吴千镇会意,从腰包里拿出了一颗灰褐色的药丸,吃下后,他掩面整理一番,再抬头,已经是顾十三的面容。
皇帝十分惊讶,他皱眉看了许久,才相信眼前的事情。
哪怕是他见过最高明的易容术,也没有这个方便简单,即便是跟这个一样方便简单也没有这个易容得相似,若不是当面卸下妆容,皇帝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顾十三方才跟吴千镇本尊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顾十三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欺瞒陛下,实在是罪不容诛,还请陛下降罪。”
看着面前这看似十分温顺的两人,只有皇帝知道,他们表面上说是“罪不容诛”,其实他们捏定了自己,不会降罪于他们。
皇帝叹了声气,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卿之抬起头,看着顾幕之,从怀里拿出一些零碎的书信和各种东西,放在皇帝面前,沉声道:“父皇,这些年,你以为儿臣与四弟之间风平浪静,实则不然,这些年,四弟一直对儿臣两面三刀,背地里暗害诬陷不断,自小到大,四弟在儿臣的饮食中下过慢性毒药,还在儿臣前往西域的时候派了杀手想要杀人灭口,还买通了兵部尚书家中的家仆,导致兵部尚书独子骑行自行车的途中摔成残疾,如今还重病在床,诬赖在儿臣身上……”
顾卿之说话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描述自己的经历,反倒是在陈述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经历。
颜若曦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她竟然不知道,顾卿之原来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的暗害,毫不夸张地说,他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一种奇迹。
若是换做她,在那个年少无知的年纪,别说是活到现在了,就是在那样的明争暗斗中活个三天都是艰难。
皇帝听着他细数桩桩件件,越听,他眉间的阴影便越是深重。
颜若曦抬头,正巧,她瞥见了皇帝眉心的一抹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是一种父亲对于孩子的愧疚。
可是这样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被顾卿之注意到,他只是看着自己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想,一定是皇帝觉得,在这样的场合里,公开指责皇室的明争暗斗、波诡云谲,会让他这个身为皇室掌权人的皇帝难堪。
可是,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要想将顾幕之除去,清除得干干净净,那就只有像这样,将事情给闹大,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他顾幕之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即便是皇帝想要袒护顾幕之,也会迫于压力不得不去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