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之还不等顾幕之说话，又笑道：“还请你讲这些事情一一说明，不要说得模棱两可。”
顾幕之皱眉道：“父皇，就在京郊的几个农庄里，王兄屡次让他属下去那几个农庄压榨百姓，没收良民的田产，还派人打伤了人，不许他医治，儿臣听闻，那一片的人痛恨禹王，连带着……”
见顾幕之支支吾吾，皇帝皱着眉头问道：“连带着什么？”
顾幕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儿臣不敢说。”
皇帝微微瞥了一眼顾卿之，那眼神十分复杂。
顾幕之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顾卿之，轻轻摇头道：“儿臣听闻，那一带的百姓痛恨禹王，连带着……还说父皇你教子不善，咱们皇室贵胄都是……都是鱼肉百姓的赃官。”
“放肆！”皇帝猛然起身，似是要说什么，蓦然又停了口，一种带着寒意的眼神直插顾卿之的眼眸。
“禹王，宸王所说，当真吗？”
是询问的语气，可听起来更像是肯定。
顾卿之表情不变分毫，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中分明是有几分讽刺的。
从小到大，他这个父皇，好像也没给过任何的信任。
哦，信任，倒也是有的，有人参奏他拐走幼童、茹毛饮血的时候，他父皇可是想都没想就信了，就像这次，宸王参奏他强占民田，他父皇的眼神，俨然已经是信了。
“回父皇，宸王所说，句句虚假，字字胡编乱造，这京中的暴民也不是偶然，若是想要在京城里造事，避开中尉和尹京兆的视线，这背后定然是有个主事的人，若当真是暴民，绝不会有如此头脑，况且……儿臣听闻，皇祖母五台山之前便遭遇暴民袭击，这暴民是一早便有的，必然不是什么因为儿臣强占民田！”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罢了。”皇帝微微抬了抬手，看起来有些疲累，皱眉道：“禹王幽禁禹王府，无朕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顾卿之笑了笑，似是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他重重跪在地上，冷笑道：“儿臣谢恩！”
顾幕之倒是有些惊讶，微微看了一眼顾卿之，他竟然一句也不反驳？
退了朝，身子早不算健壮的皇帝独坐在御书房内。
“郑风。”
皇帝轻声唤了一句，一旁的屋子里，立即走出来一个身形清瘦但步伐稳健的男子。
“你，带着血滴子的那些人去查查，昨夜的暴民究竟是什么组织，谁组织的，若是跟皇嗣有关，那些暴民一个不留，还有，告诉御林军的人，禹王幽禁期间，不必太尽心尽力。”
“是。”
这头的顾卿之出了皇宫，身旁突然窜出一道人影。
“宸王。”顾卿之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巧，又是在这个地方。”
顾幕之笑道：“王兄，我着实是佩服啊，大难临头，怎的你还能笑得出来呢？”
“大难临头？”顾卿之嘴角上扬道：“谁？你吗？”
顾幕之笑容凝结片刻，才说道：“你是在等皇祖母回京？”
皇太后回京原本是定在这几个月的，可那五台山的人已经被他买通了，为着给东云国风调雨顺祈福，皇太后还得一年才能回宫。
“祖母为国祈福，是我东云国之大幸，为何要劳动她回京？”
顾幕之看着顾卿之那风轻云淡的表情，一瞬间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什么都被他看透了。
“既然王兄你这么有自信，那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王兄，御林军来了，请你回府呢。”
顾幕之指了指顾卿之身后的御林军统领。
顾卿之扭头，坦荡荡地走了。
……
“李大婶，秦峙呢？”
颜若曦在家里等了好久，也没看到秦峙的身影，眼看着就到了酉时，两个孩子要放学了，忍不住问了问李秀莲。
李秀莲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想了想说道：“他出门时说他去见哪个亲戚了，想必是亲戚有话，多说了几句吧。”
亲戚？
秦峙不是说他是一根浮萍么？原来他还有亲戚啊，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呢。
“罢了罢了。”颜若曦起身，笑道：“也甚少看见他跟旁人来往，既然是见亲戚了，那就让他们多说几句吧，我去接孩子，若是他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不必去了。”
“好。”
颜若曦驾着自行车来到儒和学堂门口，大宝二宝没在门口。
进了学堂，才发现孩子们都放学了，就大宝和二宝两人留下，陈夫子正在手把手教他们写什么东西。
颜若曦心中咯噔一声，两人不是犯什么错了吧，被夫子留下来了。
“夫子。”
颜若曦带笑上前，看了看二宝正书写的纸张，微微有些惊讶道：“二宝，这是你写的么？写字这么好看了？”
她记得不久前，二宝的字还是一笔一划看起来十分机械，虽有笔锋但也没什么灵气，现在就不一样了，字里浑生出一种灵魂感。
夫子眼睛一眯，笑道：“颜娘子，你是不知道，这二宝的进步太大也太快了，这手字就是他写出来的，这孩子日后必然能成大器的，想到老夫能有这个学生，唉——”
真是老脸有光啊！
颜若曦连忙说道：“都是夫子教导有方，只是……夫子，是不是两个孩子犯错了，所以才被你留下来了？”
陈夫子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二宝这孩子学东西太快，日日总说老夫教的太少，才让我下学后多教他一些。”
颜若曦皱了皱眉，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二宝，说道：“二宝，怎能耽搁夫子时间，你若是……”
陈夫子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碍事的，这孩子勤奋好学是好事！”
颜若曦说道：“多谢夫子了。”
两个孩子也连忙说道：“多谢陈先生！”
“那陈夫子，我便先带着孩子回去了。”
“好。”
颜若曦带着二人来到门口，四处都是接送孩子的家长。
“诶，你知道吗，我方才从东区过来瞧见禹王府被御林军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