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曦眼睛一紧，问道：“为何，他不是在桃花巷过得好好的么？”
顾卿之挑眉道：“他觉得京城是非太多，况且你如今已经是禹王妃，我是真心待你，所以，他也就放心地去云游四海了。”
“现在已经走了？”
颜若曦问道。
“嗯。”
像江在余那般洒脱的人，其实有没有当面告别，也都无所谓了。
颜若曦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眼里的光都暗淡了几分：“其实，师父也相当于是我的父亲了。”
“我知道。”
顾卿之点头道：“他对你包容又细心，慈祥却又不失约束，的确是慈父。”
颜若曦叹了声气，说道：“可惜我还未能尽孝。”
“他不需要你的尽孝。”
顾卿之笑了笑，什么原因，却没有说。
颜若曦皱眉道：“那他去了哪里，日后还能相见么？”
“他只说，你能记住他，万事便不再强求。”
这便是以后再见不到的意思了？
想起以往种种，想起自己浑身的医术，颜若曦忍不住难过起来。
幸好一双大手将她拥入怀中，呵护且安慰的话在她耳边荡漾。
“没关系，你不是还有我么，还有大宝和二宝，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顾卿之说道。
颜若曦长叹了一声：“可是我在这世上，亲人本就不多，如今走了一个，还是未曾尽过孝道的，总觉得难受。”
顾卿之抚摸着她的脑袋，眼里满是温柔：“他不需要你的尽孝，于他而言，自由才是最为重要的。”
因为收了颜若曦这个徒弟，原本平静的生活又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看见颜若曦现在过得安稳幸福，他也能放心地离开。
“嗯。”
离开不一定是不好的。
一觉醒来，颜若曦望着旁边的男人，他闭上眼睛，紧皱眉头，看似很不安稳的样子。
自打她怀孕以来，睡眠质量就蹭蹭蹭往下掉，半夜醒来是常有的事。
今晚的月色如水，外头也是安静异常。
听着身边人那“跌宕起伏”的呼吸声，颜若曦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顾卿之的胸前安抚一番。
突然，她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发生了变化，一瞬间收回手，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半夜又醒了？”
顾卿之微微眯眼，黑夜中，他还是能看见，颜若曦的睫毛抖个不停。
“嗯。”
眼看自己被“抓住了”，颜若曦也不装了，轻轻点头道：“是，醒了，又做噩梦了。”
她的这一场噩梦，做了两三年了。
“还是梦见你杀了我们所有人？”
顾卿之瞥了她一眼。
这噩梦，听起来也太吓人了，偏偏她还不止一次梦见过，每一次，都是在宫里。
“嗯。”
颜若曦身上的冷汗还没干，她梦见自己伤害了所有人，醒来，幸好只是一场梦。
“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在谷底遇见的人是谁吗？”
顾卿之温柔的看着她。
“谷底？”
颜若曦挑眉道：“你是说，那个传授给我满身功力的老头？”
“嗯。”
顾卿之点点头。
“我不知道，甚至，我都快要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虽然自己这满身的功力都是他传授的，但是时隔多年，那个谷底的事情，早就快被她忘记干净了。
“他是前朝皇室后裔，一辈子修炼武功，立志要读遍天下书，学遍天下武。”
前朝皇室后裔？
颜若曦瘪瘪嘴道：“前朝皇室后裔，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
顾卿之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姓颜。”
那个老头儿也姓颜。
“怎么了？”
“前朝皇室姓轩辕，前朝倾灭后，因其后裔害怕被人赶尽杀绝，便改名为‘颜’，在东云国生活了下来。”
颜若曦一愣，皱眉道：“天下姓颜的人那么多，未必我跟他就是了。”
“不，他一定是，他的眼睛里，有欲·望。”
“什么欲·望？”
“他想夺回原本属于他的天下，可惜，人的年岁总归是有尽头的，哪怕他看遍天下医书，也难寻到一个长生不老的法子，他通天命，自知自己没有多少岁月，才会将毕生的功力传授给你，除了功力，还有他的执念，也被他过度到了你的身体里面。”
“执念？”
颜若曦想了想，问道：“难道就是要我毁灭一切，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美其名曰，光复前朝。
“大概是吧。”
那个人的执念，也只有那个人知道。
不过从颜若曦目前的梦境推断，应该就是这样了。
“我不要。”
若是其他的执念到还好，不过这光复前朝一说，她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时代变迁，所有的东西都在改变，将一个已经改变了几百年的世界，再变回以前？那不是拿天下苍生闹着玩吗？
“你不要，可是他要。”
顾卿之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忧，颜若曦没听懂他的意思，歪着头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一定。”
顾卿之揉了揉眉心，直视着颜若曦，说道：“若曦，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战胜自己的心魔。”
颜若曦满脸都写着问号：“什么意思？”
顾卿之摇头道：“没什么，快些睡吧，睡不安稳，我再吩咐他们煮些安神的汤药过来便是了。”
“不必了，半夜，别烦人了。”
颜若曦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好像是困极了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府里来了客人，颜若曦才起身。
“华大嫂！”
颜若曦惊喜无比，这位故人，可是许久没见了！
华大嫂一见颜若曦，那自然也是说不出的激动，她带着千小雪，眼看就要磕头下去，颜若曦一把拦住。
“草民叩见禹王妃！”
可是话却已经说出口了，颜若曦一愣，瞥了她一眼，皱紧了眉头道：“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好好的朋友见面，偏要闹这么一出！
华大嫂笑眯眯地说道：“如今妹子已经是王妃了，这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到位的！”
颜若曦笑道：“禹王府里的都是自己人，你也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