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子,你没看见么,颜夫人这是嘲讽你呢,说你势利眼儿,你这都听不出来么?”
颜若曦说的话,或许不理解,但被秦峙和周遭的人这么一讲,是个人都能分辨出来,对方摆明了在讽刺自己,张夫子脸色一变,嘴角气得微微颤抖,连句反驳的话都吐不出来。
动静虽大,但依旧不影响大宝的食欲,只瞧见他左手抓着一只鸡腿,吃得正香,手上油腻腻的,却依旧不影响,眼睛睁地滴溜圆,时不时的观摩一下。
“嗝~”大宝张嘴,打了一个舒适的饱嗝,用胳膊肘捅捅一旁的二宝,压低声音说道:“二宝,你,你想不想去他们那里?”
比起大宝,二宝的吃相倒是优雅了许多,轻轻地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青菜,慢悠悠地送入嘴,随后用净手的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渍,淡淡地看了一眼众人,悠悠道:“我在儒和学堂好好的,不必去旁的地方,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大宝听不懂,微微蹙着眉头,一旁的秦峙却将此话听得清晰,道不同么?二宝不为前途金钱?
不为那些夫子提出的诱人条件所动摇,还能分清各自所向,实属不易。
颜若曦得知二宝的心思,也不再拐弯抹角,这么一众人,看了叫她莫名烦躁,抚了抚裙摆,直言道:“各位夫子,还是请回吧,你们的学堂我们二宝是不会进去的,当初将二宝拒之门外的人是你们,是儒和学堂的陈夫子,给了我家孩子一个求知求学的地方,我若是有点良心,也不会让二宝背弃,请回吧。”
虽说如此,众夫子却依旧对颜若曦娘仨“不离不弃”,毕竟二宝如今在他们眼中就是个香饽饽,若是有幸加入他们学堂,那可是活生生的炫耀资本。
不说炫耀,二宝在朝廷面前露了脸,京中遍观二宝聪慧,官家亲自御赐考题,自然也是知道了。能有这样一个让官家上心的人在自家学堂,兴许那一日皇恩沐浴,他们也能一飞冲天。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沾点二宝的光,说不定哪一日便能改变命运呢?
想通如此,众夫子不仅一个都没离开,还各有各的说辞,其中一位夫子,头发花白,随着说话声,胡须一抖一抖,。
只听得他说:“夫人话虽如此,但此事关乎颜月琛,夫人你的想法并不代表着孩子的意思,莫不如让他自己抉择?”
这些夫子并未听见二宝方才的话,只以为他是个巴掌大的小孩子,虽然天赋极高,但还是个几颗糖便能哄骗引诱的幼童罢了。
“是啊,不如让孩子做决定。”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点头跟着附和。
颜若曦这关不好过,这婆娘太记仇了,不过孩子好骗啊!
在场的都是“体面人”,骗个孩子,那可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乖宝宝,蜀黍这里有糖糖,你来我们学堂,天天给你吃糖糖,这不是,这不是轻而易举?
“是吗?”颜若曦眼眸一挑,睫毛轻颤,勾了勾嘴唇,冁然一笑,这话倒是有意思,总得给他们见了棺材,才知道落泪。
颜若曦转身看向二宝,清了清嗓子,说:“二宝,你如何看待?”
二宝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撇了众夫子一眼,动了动嘴角,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今日我答陛下御题,俨然表明态度,做人必做纯臣良民,既是良民纯臣,又如何背叛启蒙恩师?人不可背叛,应当心怀一片纯洁感恩,此乃皇恩提拔,众位前辈,这其中的意味,你们难道不知?”
颜若曦捂嘴轻笑,二宝沉稳,鲜少说这么多的话,但这说话的范儿,倒是和秦峙有的一比。说起来,此话不仅犀利,而且圆滑,既不得罪人,又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说实话,颜若曦都不禁感叹,这是她的儿子么?这么一看,她自己倒是有些笨头笨脑笨嘴巴的。
短短几句话,不仅以皇恩浩荡,皇上圣意为由,堵了这些夫子挖墙脚的嘴,还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过是换个学堂,哪儿就能算是背叛恩师了?你这话说得太重,即便是你来了我的学堂,谁也不会忘记你的启蒙先生是陈夫子的,况且还能拥有优越的上学环境,何乐而不为呢?”
张夫子不肯放弃,巧舌如簧,满眼都带着诱惑。
二宝皱眉道:“夫子,方才我已然说过,圣意如此,纯臣良民,哪有弟子叛离师父的?师父即为父,并无亲子不做,投麾于旁人手下为子的道理。”
张夫子的嘴巴一张,终究是没能说出下文。
毕竟是官家的意思,没有人敢反驳。
“唉,罢了罢了,咱们走吧,看样子是没什么机会了。”
很快,人群散去了一半。
只留下几人,用不甘心的眼神盯着颜若曦和二宝。
秦峙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笑道:“二宝是知礼,比起那些自称学士却做些腌臜之事的人,不知强到何处去了。”
剩下几人不甘心的眼神也被这句话冲散,愤怒中夹杂着冷漠,转身离去了。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颜若曦呼了口气,看着桌上冷掉大半的菜,欲哭无泪。
额滴钱呐!
“小二!”
颜若曦朝着柜台唤了一声,目瞪口呆的小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颜若曦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尊敬,擦了擦嘴角的花生粒,赶忙来到面前。
方才就听说了,今年拔得头筹的新秀,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看方才那一场闹剧,小二已经猜了个七八——这孩子就是那新秀?!
“就照着这些菜,再做一份吧,对了,再上些辣菜。”
颜若曦记得二宝的口味。
小二赶忙去了后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日上菜的速度快了往日不知几倍。
颜若曦闻着饭菜中若有似无的巴结气味,摇了摇头。
“二宝,多吃点。”
看着二宝眼下的黑眼圈,颜若曦真是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