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鱼并未多言其他。
只是用她那双如春日晴空般明亮透净眸子盯着楚穆尧。
他又在生气，又在凶她，又在迫着她妥协。
只要每一次与他的意见发生分歧，他便会像现在这样，逼着她主动退让。
可为什么每一次退让的人都是她？
“一路行来，在摄政王心里，我依旧是一个随手可以送人的姬妾，是吗？”
“本王何曾说过要将你拱手送人。”
“没说过吗？”姜小鱼眼透讥讽，“前几日，在恒王府内，王爷刚刚说过。”
就他这记性，能干什么事？
前脚说完，后脚就忘吗？
楚穆尧黑瞳一愣，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便不值得一提。
“姜小鱼，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我认得很清楚。”姜小鱼并没有退缩，情绪淡定，“我只是希望王爷能够认清楚。”
为她退一步，真的很难吗？
她的要求也没有多高啊。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王妃的位置，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楚穆尧能够和她地久天长。
她只是希望在他们约定的这一年里，他们两个人是平等的相处关系，这很难吗？
“王爷，恕我冒昧。”姜小鱼忍不住地追问着，“你非要将我扣在你身边一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呢？”
姜小鱼再一次沉默。
她依然确定，从楚穆尧的嘴里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只是一份坦诚。
哪怕这份坦诚会让她千疮百孔，她也欣然接受。
但在楚穆尧这里，她得不到这一份坦诚。
她深呼一口气，行礼退下。
“你要去哪？”
“瞧瞧病人。”
望着姜小鱼决绝离去的背影，楚穆尧用力一拳，垂向一侧的门柱上。
躺在床上的即墨云听到脚步声，缓缓闭上眼，佯装熟睡，待听出进屋之人乃姜小鱼后，更加不敢睁开眼。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小鱼。
是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她？
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留在她的身边？
他的沉默，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醒着吗？”
姜小鱼坐在床侧，“口渴吗？”
即墨云这才缓缓睁开眼，摇头，“不渴。”
“刚才白露姑娘来过，她喂我喝过水了。”
“哦。”姜小鱼眼透满意，白露做事情，还是挺令她放心，“对了，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即墨云沉默片刻，“白术。”
“恩？”
“白术，我的名字。”
姜小鱼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她眼底的思绪，“这名字不错。”
如果说，之前姜小鱼只有三分怀疑，此刻便已经有五分确定。
哪怕眼前此人的容貌已经被毁，但姜小鱼还是认出他来。
他便是之前与刘荣一起离去的即墨云。
她不知道即墨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墨云不想让她认出他来。
“我姓姜，你可以唤我姜姑娘。”
既然他要装作不认识，那她便顺从他的心意。
想来此地，除了她以外，因为无人能再将他认出来。
姜小鱼的视线落向他眼角那滴醒目的泪痣上。
以前怎未发现，这颗泪痣是如此的夺目。
“你以后有何打算？”
即墨云再度沉默。
他原本是想将刘荣送回南安，而后再折返回来寻姜小鱼。
但他们都疏忽了，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伏击他们。
他后来折返回去看过，那夜行刺他们的应是两拨人马。
有一波蹲在树后，一开始并未曾动手的，应该是楚穆尧的人，而另一波对他们痛下杀手的，他思来想去，唯有崔氏。
崔氏记恨荣弟抢夺了他们的物资，让他们在楚穆尧、黄石县百姓面前颜面尽失，所以才一直蛰伏、隐忍，寻找合适的报复机会。
很显然，他们做到了。
而楚穆尧的人伺机下药，让他们成为崔氏刺客的瓮中鳖。
想到这，即墨云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楚穆尧、崔氏，欺人太甚。
“我想……报仇。”
姜小鱼难掩眼底错愕，“想报仇，也得将身子养好。”
“你身上的蛇毒太过复杂，我眼下并无良方替你一一排毒，只能以毒攻毒。”
“身子若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同我说清楚。”
“白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恩。”
恒王妃都开口了，楚穆尧定时可能拂她面子，白术便这样跟在楚穆尧一行回国都的队伍里。
两日后。
楚穆尧一行人顺利抵达国都。
姜小鱼并未将白术带入摄政王府，而是将他拜托给恒王妃照顾。
以她目前的处境，想要自保都很难，又有何十足把握能够照顾得了即墨云。
打从确认即墨云的身份后，姜小鱼便开始怀疑上楚穆尧。
怀疑楚穆尧强留她在身边的动机，怀疑着楚穆尧之前的种种行为。
回到京都，楚穆尧连王府都没回，直接带着入宫面见了新帝、太后。
天盛国新帝，乃先帝嫡子，今年刚刚四岁，连走路都走不安稳。
新帝继位时，尚在襁褓中。
要不是天帝子嗣单薄，如今还活着的几位皇子里，唯有新帝身份最高，母家靠谱，只怕这皇位还落不到他头上。
好在朝中诸位大臣都是能干的，太后也是个明事理、好沟通的，再加之楚穆尧的铁血手腕，要不然，天盛国说不定就国破了。
文武百官现在心中最忌惮的不是旁的，便是楚穆尧这位摄政王独断专政久了，贪恋手中劝慰，不肯放手。
不过，等新帝亲政，少说还得有十年。
这十年里，未知太多，谁也不知道天盛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所有世家贵族都在观望。
而这一切，都同姜小鱼并无任何关系。
楚穆尧让修竹护送姜小鱼一行回府。
“姜姑娘。”修竹领着姜小鱼来到静园，“这是王爷特意命人收拾出来的。”
“此处离王爷所住的墨园最近，走几步便到。”
“姜姑娘有任何需要，吩咐管家梁叔便可。”
被点名的梁叔，笑着向前一步，“老奴拜见姜姑娘。”
“梁叔客气。”
“这四位丫鬟是王爷特意命老奴从各院拨来的，各个心灵手巧、懂事得体，姑娘先使唤着，要是哪里不得心意，只管同老奴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