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黄石县令崔定便脱去他头上带着的官帽，跪在楚穆尧房前。
他已经命手下打开县衙仓库，将储备粮食全都拿出。
县衙的储备粮食，大部分都要提供给周围的军队，剩下那部分是用来应急的。
但需要上奏朝廷，得到朝廷允许才可以使用。
现在，楚穆尧就在黄石县。
只要他点头，崔定便能开放粮仓，救济百姓。
可问题是，楚穆尧只是摄政王，并不是皇上。
在天盛国，楚穆尧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满朝文武皆以他马首是瞻。
但越是如此，楚穆尧行事越是谨慎。
天盛国除了有他暴戾恣睢的流言外，却从未传过他行事有任何不遵循法度的。
哪怕开放出黄石县仓库是楚穆尧的意思，他也绝不会主动开口。
崔定跪在楚穆尧房前请罪，正是为了堵住朝廷言官的口。
这也是崔鸣给崔定想得法子。
崔定就这样跪着，并未让任何人通传。
屋内。
楚穆尧早在崔定踏入院中时便已醒来。
他并未立马起身，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正酣甜的姜小鱼。
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都到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
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愁。
该吃吃，该睡睡。
他伸手用力的捏住了她翘挺的鼻头。
睡梦中的姜小鱼本能的挥着手，但她挥在半空的手却被楚穆尧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的控制住。
她猛地睁开眼，“楚穆尧，你又再整什么幺蛾子！”
“阿！”她想都没想，直接张口，咬向他的虎口。
楚穆尧吃痛松手，“姜小鱼，你是狗吗？”
“张嘴便咬！”
姜小鱼警惕的瞪着楚穆尧，身子满满的往床侧靠去。
楚穆尧见状，挪着身子不断靠近，“姜小鱼，你躲什么？”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衣襟大开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身上还有何处是本王没见过的？”
姜小鱼的大脑恢复清醒，不再躲闪，反而主动贴近楚穆尧，双臂似水蛇一般勾住他的脖颈，“王爷，若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我倒是不介意陪王爷再玩上一回。”
“毕竟，孤魂野鬼哪有王爷来得有滋有味。”
“好阿。”楚穆尧眼低笑意更浓，“本王也正有此意。”
姜小鱼黑瞳闪过一丝惊慌。
楚穆尧是要玩真的？
楚穆尧凑到她的耳畔，柔声问着，“怕了？”
“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怕？”姜小鱼故作镇定，输人不输阵。
这时候她要是怂了，一定会被楚穆尧嘲笑！
她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仰着头，暗暗打量。
楚穆尧的骨相极佳，一身肌肉漂亮又匀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蛋上时刻透着坚毅凌厉的气场，若不是他喜怒无常、武断独行的性子，说不定她真会动心。
“别动，安静的让本王抱一会。”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的梳着她脑后又长又直的黑发，动作轻柔舒缓，那双宛如星海浩瀚的黑瞳内带着少有的温情。
“通往护城河的那道栅栏，本王已经命人撬开，若黄石县内情况不再可控，本王罹难，你便想办法入水离开。”
姜小鱼身子一僵，“你、你在说什么？”
“怎么？不信本王？”
楚穆尧语带无奈，“都这节骨眼上了，本王若想你死，先扭断你的脖子便是，何必诓你入水。”
“可是……”姜小鱼不确定的问着，“若真到那时候，你为何不与我一同入水离开？”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在姜小鱼以为楚穆尧不会回答她时……
“本王不会惧水。”
“你……怕水？”姜小鱼错愕抬眸，将楚穆尧此刻脸上的尴尬神情尽收眼底，“这、这不应该。”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
楚穆尧用力的揉着她脑袋，“下水捞污染物的人已经都病发，他们大部分都病变了，所以，那条路没有人知道，很安全。”
“不要告诉其他人，懂吗？”
姜小鱼点头应下。
“今日，本王有许多事要处理，不可能时时照顾到你。”
“你留在县衙，莫要再出去惹事，明白吗？”
姜小鱼将身子坐直，伸手，趁着楚穆尧不备，用力的扭住他的大腿。
“姜小鱼，你做什么！”
“看你这表情，一定很疼。”姜小鱼自顾自的分析着，“那便不是做梦。”
“楚穆尧，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楚穆尧无奈的笑着，“照顾自己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姜小鱼，乖乖听话，知道吗？”
“哦。”姜小鱼难得的乖顺。
同黄石县其他地方相比，县衙确实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县衙内除了一个自我封锁的崔鸣外，再无任何一名患者。
县衙周围除了有衙役守候，还有楚穆尧这一次带的随行侍卫。
百姓们还未曾知晓他们并无援助。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感染，楚穆尧并未让人崔定通知百姓前来衙门领粮食。
而是命衙役驾马拉着推满粮食的板车，挨家挨户的发粮。
黄石县仓库内堆放的粮食，比县令崔定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崔定心里很清楚，这一次若是顺利过关，他这黄石县的县令也当到头了。
他现在只希望楚穆尧念在他愿意为其担负私自开仓罪责的面子上，放他一条活路。
姜小鱼独自坐在院内，回忆着她与楚穆尧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一路行来，楚穆尧总是想着法子的折辱她。
可为什么到这节骨眼上，却愿意留她一条生路？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还是说，这又是他的试探？
等等！
姜小鱼突然发现一个关键之处。
楚穆尧是怎么知道她水性极佳呢？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了，若不是水性极佳，怎可能顺利从荔河游往护城河，而后顺利上岸离开呢？
而且她听楚穆尧话中的意思，好似只要她能够游到护城河，顺利上岸，便一定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难道楚穆尧在护城河前为她留了接应者？
他真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