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五踏着夜色,在郊外寻找姜小鱼留下的痕迹。
他相信,以姜小鱼的聪慧,定会沿途留下线索。
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正觉疑惑时,听到背后传来断枝的声响,扭头,看清来人,行礼。
“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姜五摇头,“王爷手下这么多人,难道无一人发现姜姑娘踪迹?”
“还未发现。”楚穆尧瞳眸晦暗,“绑走她的人打扫了现场,一点踪迹都未留下。”
他本以为姜五会查到线索。
就在这时,修竹自黑暗中而来,“王爷,查到掳走姜姑娘的寨子了!”
兄弟寨附近。
守夜的匪寇本在打瞌睡,猛地睁开眼,看到黑暗之中点点晃动的火苗,瞬间傻眼。
守城军为什么护突然来围剿他们兄弟寨?
他们最近也没怎么拦路抢劫。
他立马跑下哨塔,往大头目家中所在的寨中议事厅跑去,“大头目,不好了,官兵来围寨子了。”
“什么?”已经躺下的大头目,从床上窜了下来,拿起凳子上的外衣,一边套着,一边往哨塔而去。
大头目爬上哨塔,看着密密麻麻的火把连成一条绵延不绝的火龙,黑瞳微缩,立马爬下哨塔,朝着已经受惊醒来,慢慢靠拢过来的寨民,“二狗,二狗在吗?”
离大头目最近的那汉子,也就是今夜当值守哨塔的,疑惑开口,“大头目,二狗下午送货出寨子,还没回来呢。”
“不好!”
大头目顿感不妙,二狗做事向来有数,哪怕是贪玩跑去都城,也不可能这个点都不回来。
只怕他们是出事。
大头目叮嘱着二头目,“二狗要是有命回来,他便是下一任寨主!”
“刚子,寨子交给你,不管听到任何动静,你们都不许离开寨子一步!”
说完,他直接翻过寨门,主动来到大军前,寻找摄政王楚穆尧。
很快,他便被带到楚穆尧面前。
“草民见过王爷!”大头目单膝下跪,抱拳行礼,“王爷深夜造访,可是为了姜姑娘?”
“将她交出来!”楚穆尧横眉怒瞪,骨节嘎嘎作响,伸手捏住大头目肩膀,“本王可留你们全尸。”
大头目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姿势未改,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王爷,草民确实收了别人的银子绑了姜姑娘和她的婢女。”
“但姜姑娘花银子买回了她与婢女的命。”
大头目从怀中掏出白露留下的玉镯,“午后,草民便派寨中兄弟护送姜姑娘回府。”
“护送他们的人呢?”
“至今未归。”
“本王如何相信你所言?”
听完大头目的话,楚穆尧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三四分。
他们若是真绑了姜小鱼,或是对她痛下杀手,此刻应该全寨戒备,与他生死一搏。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单枪匹马来寻他。
“王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派亲信随我入寨搜寻。”
大头目姿势始终不改,单膝跪在地上,句句诚恳,“王爷,兄弟寨的百姓,罪不至死。”
“这些年,我们偏安一隅,除非实在活下去,绝不会打劫过路商队、行人。”
“哪怕是打劫,也只取一半。”
“错了便是错了,少错一些,便不是错?”楚穆尧可没耐心听他们这些解释,他今日直接带着守城军前来,便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姜小鱼是他的人,是死是活,由他说了算,轮不到旁人插手。
大头目面如死灰,他以为他亲自前来道明事情原委,摄政王便会放他一马。
他视线扫过楚穆尧身后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士兵,不用开打,结果已知。
官府年年剿匪,他们兄弟寨前身也不叫兄弟寨。
现在寨中大部分住着的都是被逼着没办法在都城生活下去的穷苦百姓,以及过往闹灾时,费尽千辛万苦跑来国都得流民。
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躲入深山,踞山为匪徒?
大头目本是天盛国一名最普通的士兵,战胜过来,拿着朝廷的补贴,以为从此可以和家人团聚。
然而回到熟悉的家门口,却再也见不到令他牵肠挂肚的爹娘、妻女。
他多方打听,才知道有一人富商瞧上了他的女儿,强纳他女儿为妾,他媳妇不同意,花银子写了状纸递进衙门。
府尹还未审理,女儿的死讯便已经传回家中。
妻子抱着女儿的尸体,跪在衙门口整整三天三夜,无人无津,最后一头撞死在衙门前。
他娘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有熬过冬天。
他爹傻了,整日流串在大街小巷,靠吃百家饭活命,也没撑到他回来,冻死在第三年的寒冬。
他状告无门,向街坊邻居打听清楚事情始末后,花光了所有抚恤银,买了一把长刀,趁着那富商过五十大寿的日子,混进宅院,趁着其醉酒落单时,砍下了富商头颅。
那夜过后,他便成了天盛国的通缉犯。
要不是遇到大小姐,只怕他早就死了。
这么多年,他的命都是向老天爷偷回来的。
“王爷!”大头目在楚穆尧的瞪视下,再度开口,“收银子替贵人们办事,这事是我想出来的。”
“寨子里其他人都只是听命于我。”
“王爷若想杀敌树威,杀了我便是,莫要牵连寨中其他兄弟。”
楚穆尧黑瞳之内满是戾气,“本王行事,无需你多言。”
天子脚下,将藏着一个土匪寨子,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令邻国耻笑。
他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但楚穆尧抬眸,看着木板后那一张张沧桑而又麻木的脸。
这到底是谁的错?
是他们吗?
不,是朝廷。
他的视线落向依旧跪在那儿的大头目,“本王今日既然带了守城军来,便不可能无获而归。”
“你回寨子里,告诉他们,莫要反抗,本王调查清楚事情原委后,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公道?”大头目错愕抬眸,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王爷此话何意?”
“若不是国都府尹不作为,又岂会有你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