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侠收官之时,早已月上梢头,持续数个时辰的炸雷终于逐渐停歇,乌云散开,露出那被银色散漫的夜空,只不过此时的天空却犹如被仙人撕裂一般,处处挂满裂痕,久久不能合拢。
漫天惊雷逐渐有了停歇的趋势,当最后一道金色天雷灌注于齐侠天灵之时,整个仙人瀑才再次归于常流,失去惊雷炸响,巍峨仙人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才再次响彻整个山谷。
齐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就像是刚刚饱腹一般,而那口看似不起眼的气体竟透出一股股金色,带着无法匹敌的惊人气势,迅速扩散开来,直冲九霄,破苍穹而去。甚至让一旁的白絮儿精神一震。
千里之外,入关二十载的狴犴家族之主王昌林,突然感到心神一震,猛然睁开双眼,眉头一皱,心中轻咦一声,一种久违的感觉充盈在胸,让他的心跳略微改变了频率。
三日后,王昌林淡淡一笑,双手轻捋那对及腰长眉。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东方。这个曾经仅仅以一招之差败于道尘手上的老怪物,在前者陨落后将近二十多年内,第一次踏出昆仑圣地。
翩然落地,齐侠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灰烬,就连方才极速滋长的白发也再次被天雷烧光,隐约能看得见头顶那些发根,不过之前的白发,更像是刚刚生长出的新发,乌黑发亮。
白絮儿见齐侠落地之时不着任何衣物,有些羞赧,一直红到了耳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齐侠。
齐侠一笑,缓缓走进白絮儿,从后面一把把她抱住,轻咬着她的耳朵,充满笑意的说道:“又不是没看过,这十年,我这副身体都不知被你看了多少次,怎么现在还会害羞吗?呵呵。”
白絮儿嗔怪一声,想要挣脱这个男人的怀抱,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不是她真的没力,是不想。
白絮儿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日子,早在她被黑皇追杀的时候,她就在盼望将来能有这么一天,每当晚上入睡之时,都会羞红了脸,似乎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当齐侠昏迷之时,她的梦境,终于支离破碎。
十年,白絮儿整整照顾了齐侠十年,没有一句怨言,入夜之际都会蜷缩在齐侠的身边,自己将齐侠的手臂搭在香肩,似乎这样,就像是齐侠在搂着自己一般。
她很满足,即使身边的人没有意识,她也会羞红了脸,胸口的那只小鹿到处乱撞,怎么也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慢慢适用了这种现状,跟令她秀羞赧的事情又摆在她的眼前。
当她为齐侠宽衣擦拭身体的时候,原本有些改观的紧张,重新出现在白絮儿的脸上,眼睛根本不敢直视,俏丽的脸蛋红的发烫,怎么也不敢直视赤身裸体的齐侠,只能悄悄伸出一只柔荑,胡乱的在齐侠身上擦拭的,以至于许多时候,擦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能将齐侠的身体擦拭干净。
齐侠抓住白絮儿的香肩,将她轻轻转过身来,对着自己。
只是白絮儿一见齐侠赤裸的上身便一阵娇羞,急忙低下头,然而刚低下头,耳根却更加发烫,那根莫名其妙的怪异东西不断的在她眼前晃动,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无奈之下,她只好闭上双眼,双手掩面。
而身前的齐侠早已笑的合不拢嘴,前仰后合。
白絮儿轻轻抬起手臂,攒起粉拳就欲往齐侠身上招呼,然而齐侠不为所动,只是轻轻的笑着,任由她无力的粉拳锤向自己的胸口。
齐侠轻轻捏起白絮儿的双手,止住笑声,温柔的看向那对秋水双眸,轻轻说道:“佳人吐息,轻气如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臻首峨眉巧笑倩兮。”
白絮儿闻言,俏脸之上刚刚褪去的鲜红,再度泛起一阵羞涩,直到齐侠轻轻挑起她故意隐藏在深处的那丝白发,柔弱的她再也无法平复心中的激动,失声痛哭。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自量,自难忘!千般哀怨,无处话凄凉。”齐侠轻轻捻起白絮儿发丝深处的那嘬霜白,放在鼻尖微微一嗅。
“尘满面,鬓如霜,奈何床头人未醒,唯有泪千行!”
“你的苦,我懂,即便你我之情,让天下人唾弃,我也用不松手,若是有人胆敢多言一句,我便让他永生无法轮回!”说罢,齐侠狠狠搂住白絮儿,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直到天荒。
而白絮儿再也无法止住自己的情绪,任由那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守在一个人身边整整十年而无怨无悔,又有多少人能守在一个可能永远也无法醒来的人身边而毫无怨言?有谁明知他从来没有对自己产生感情,却毅然决然的守了他无数个日夜,甚至有可能会是一生。又有谁明知这不伦之恋会遭天下人唾骂却毅然决然的倾注了全部?!
白絮儿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真的能来临,即便自己能不理会天下人的言语,可齐侠怎么能逃脱世俗的牵绊?她从来没有奢望齐侠能给她什么,设置连假象都要默默的藏在心里。
如今,齐侠这一句话,终于让她名正言顺,终于让她苦尽甘来,终于让她能敢于冒天下之大不违!终于能让他将心中所有的苦楚全部倾泻!
齐侠又怎会不知道白絮儿的酸楚,虽然自己躺了十年,可意识却还是存在的,无论白絮儿做过什么,无论她说过什么,齐侠都一一记在脑海中,齐侠不是没有幻想过小虎狴犴的模样,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以前整日陪伴自己的世间凶兽居然会是这么美丽。
白絮儿第一次出现在齐侠身前的时候,他便有一种难以说出的感觉,似曾相熟,当时的齐侠还以为是白絮儿太过娇艳,以至于让他产生了某种相识的幻想,现在看来,当初那阵悸动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十年间,齐侠对白絮儿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的心思,知道了她的秘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齐侠对白絮儿的感情似乎产生了升华,就连齐侠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对她是何种感觉。
到底应该想从前对待小虎那般跟她亲近,还是应该想对待情人一样对她暧昧,是齐侠苏醒以来最先想到的问题。到底他该不该任由这段令人嗤笑的感情继续发展下去,到底他该不该面对天下人的压力一意孤行?
但是现在,则一切问题都化作虚无,若是说白絮儿十年的守候让齐侠对她产生了情愫,那这七七四十九天的守护便让齐侠真正下定了决心。
巍峨仙人瀑中,齐侠的感官也在随着自己体质不断增强而加强,虽然他不曾睁开双眼,但齐侠能清楚的感觉到白絮儿的一举一动,柳眉沈骞,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不断的想瀑中张望,似乎比之在这磅礴气势下的自己还要紧张。
齐侠不吃不喝,她也跟着不吃不喝,齐侠剧痛钻心,她也痛如刀割!
所有的这一切,让齐侠怎么能就这么放手?怎么能这样放任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人离他而去?!
齐侠轻轻抱起白絮儿,抚了抚她额前由于哭泣散落的发丝,轻轻的吻向那两道泪痕,没有半点轻浮,却足以让苍天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