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书，你觉得曹御史推荐之人如何？”
沉默了片刻，秦帝与黎阳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无奈，随后秦帝便把目光投向了姜克讼。
“回陛下，南军都督何建侯，近十年来一直镇守百越，屡次抵御海上蛮夷，戍边有方，可以一用！”
姜克讼闻言，没有任何意外，拱了拱手，对着秦帝回复道。
身为兵部尚书，调任将领自然归他所管。
对于何建侯此人，姜克讼略有耳闻。
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员猛将。
不过，据姜克讼所知，此人虽无法确定已经归顺国丈，但确实跟国丈一方的势力交往过密。
这几年来，国丈一心要把势力延伸到南方，滇南就有他们的势力部署。
因为黎阳之前被册封广南王一事，凌从道甚至把自己的孙子——凌子敬，都送到了滇南。
一旦何建侯真的依附了凌从道，那对黎阳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威胁。
只是，此时此刻，姜克讼也不敢反驳。
一是没证据，二是他不想惹火烧身。
况且，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即便明白秦帝的心意，也不可能反驳众人的提议。
否则，他就是跟所有人为敌！
“好！”
“既然姜尚书都认为此人可用，那就调任何建侯，为豫章水陆两师提督！”
秦帝闻言，微微沉默，随后望着姜克讼的目光，露出一丝深意，回复了一句。
凌从道此时面色淡然，仿若一切跟他无关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
太子黎浚恒高高在上，望着黎阳的目光，毫不掩饰讥讽之意。
黎阳对此，不屑一顾。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还不信了，天高皇帝远的，他还拿不下一个提督？
凌从道能让对方依附，黎阳就有信心将他策反。
实在不行，黎阳不介意......杀了！
只要对方对他的发展有阻碍，黎阳绝不会客气！
随着秦帝圣旨一下，众人再无事启奏，便退了朝。
退朝之后，姜克讼就被秦帝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大伯，听闻您那位长孙女，芳龄十九，尚未婚配，太子早已听闻她的才名，对其倾慕有加。”
“朕觉得，二人年龄相仿，不若成全二人如何？”
秦帝亲手给姜克讼倒了杯热茶，微笑着问道。
姜克讼闻言，难得露出一丝震惊神情。
端着茶盏的双手，不由微微一颤。
“陛下......”
“大伯，此间并无外人！”
“您是倾喜的亲大伯，就是朕的大伯！”
“不必多礼！”
见姜克讼要起身行礼，秦帝淡淡一笑，连忙搀扶住对方，柔声安慰了一句。
姜克讼见此，却是内心有些忐忑。
他知道，二十多年来，秦帝终于忍不住要对他们姜家下手了！
说是太子对他孙女有意思，其实姜克讼心里清楚，秦帝此番就是为黎阳说媒来了。
秦帝算准，他不会把孙女嫁给黎浚恒。
且不说除了一个太子位外，其他各个方面，黎浚恒都不如黎阳。
另外，黎浚恒的太子妃，已经选定了北元公主。
就算他的孙女姜亚时嫁给太子，也不会被重视，更无法成为太子妃。
如此一来，一旦黎浚恒真的登基，他姜家势必会久居凌家之下，要看凌家眼色行事。
只是，若让他把孙女嫁给黎阳，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毕竟，一旦如此，就意味着他姜家彻底站到了黎阳这一面。
从此以后，他姜家与凌家，也算是彻底站到了对立面上。
在姜克讼看来，黎阳身为前任太子，又锋芒毕露，除了秦帝，再无任何势力支持。
一旦黎阳与黎浚恒角逐太子位，他不认为黎阳会胜，毕竟在黎浚恒的背后，可是有整个北元支持。
可让他拒绝，又难免有些犹豫！
别看满朝文武中，姜家只有姜克讼一人。
其实在大秦军伍中，姜家之人并不少。
只是大都在外地，并不在帝都而已。
即便如此，年届六旬的姜克讼，不但是兵部尚书，更是内阁首辅之一。
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与凌从道相比，也不过只是差了一个国丈的身份而已。
只是，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比较低调而已。
他今天若是拒绝了秦帝，也担心秦帝对姜家下手。
可若是答应，会更危险！
终究，二人对视了片刻，姜克讼还是决定试探一番。
“陛下，亚时是老朽的长孙女，自幼被娇惯坏了，怕是无法适应皇家礼法，若是真的踏入皇家门槛，怕是会多有触犯，老朽惶恐！”
姜克讼放下茶盏，对着秦帝拱手回道。
“既如此，那大伯以为黎阳如何？”
秦帝淡淡一笑，再次问道。
“九江王才貌双绝，老朽的孙女，怕是配不上！”
姜克讼再次垂手婉拒道。
“大伯，朕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也不用多心！”
“既然如此，您看这样如何？”
“不若让他们二人自己交往，若是合适，就成全他们，若是不能两情相悦，朕也不强求！”
秦帝微笑着看向姜克讼，柔声回道。
对于姜克讼，秦帝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姜克讼的父亲，是前朝帝师，为人正直，一心为国。
姜克讼一路走来，也是秉着一心为国为民的态度，奈何秦帝这么多年来，一直备受凌从道压制，只能选择隐忍。
为了姜家着想，姜克讼便选择了低调行事，暗中做一些利国利民之事。
对于这些，秦帝心里还是看得清楚的。
所以，秦帝对于姜克讼，也怀有几分敬意。
如今姜克讼明显不想趟这趟浑水，秦帝自然也没有勉强的道理。
但为了黎阳，也为了大秦，秦帝真心希望，黎阳能把姜家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
这不但涉及大秦的未来，更是涉及一个天大的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绝不能轻易透露。
否则，对谁来说，都太过危险！
姜克讼听闻秦帝如此说，一时间也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秦帝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狐疑地望了秦帝一眼，姜克讼急忙再次行礼，应了下来。
身为帝王，都已做出让步，姜克讼哪还有理由拒绝？
自由恋爱？
绝对不可能！
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嫁给黎阳，否则姜家这二十多年的低调谋划，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不是姜克讼不相信黎阳，而是他不希望姜家因此成为牺牲品。
二十年前是祖家，姜克讼不想让姜家成为第二个祖家。
此时此刻，退朝之后的黎阳，正在陪着孚嘉逛街。
孚嘉从没来到过这么大的城市，虽然此时正值冬季，无法跟夏季帝都的热闹程度相媲美，但也把孚嘉这小妮子吸引得不行。
“师弟，这匹锦缎好漂亮，做成裙子穿在阿妮卡的身上，肯定很好看！”
一间很气派的布庄内，孚嘉指着墙上一匹蓝紫色的锦缎，开心地说道。
自从得到秦帝的认可之后，孚嘉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俨然间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正房般的存在。
当然，这个身份的自我定位，没让孚嘉高高在上，反而更懂得为他人着想了。
不管她看到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想到其他人。
比如此时这匹锦缎。
“老板，麻烦把这匹锦缎取下来，还有，旁边那匹红色的，我也要了！”
黎阳笑着对老板吩咐了一句。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种上等的绸缎，岂是你们这种野人能用的？”
忽然间，黎阳话音一落，那老板刚刚转身之际，两名身着雪白狐裘的青年，带着三五随从，走进了布庄。
一张嘴，就极尽嘲讽，神情傲然，眼底尽是一片轻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