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敞开大门做生意的蓬莱客栈,天刚入夜,大门却紧闭,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杂乱无序的叩门声,时快时慢持续了许久,大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客栈老板,而是清一色的官兵。
“不识字吗!今日不做生意!”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用刀柄使劲敲了敲贴在大门上的一张纸,“滚远点!”手使劲一推,说完就要关上门。
只是他这一推,被推的人却丝毫未动,只是眉毛都挤成一团,显然很不悦,“我要见你们主子。”
“我们主子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要发疯去别处发,否则我让你吃几年牢饭!”
看他身后的官兵晃了晃握着的枪,本就心烦的落尘恼意腾升,虎落平阳遭犬欺,说的就是他吧。“大爷我什么饭都吃过,就是没吃过牢饭!”
“臭小子!兄弟们,上!”官匪一家,说的倒是一点不假,连群殴前的口号都雷同的过分。
落尘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时候,送上门让他打一架,正合他意。却在他准备出拳的那一刻——
“都给我住手!”
中气十足的厉喝,已经出家伙的官兵收手得倒颇为利索,让开了一条道,弯腰,语气颇为恭敬,“姑娘。”
落尘也看过去,却不禁笑出声来。
“大胆!竟敢对姑娘不逊!”他正欲继续教训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却闻得异常响亮的“啪”,还有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却大气不敢出,只低低应道,“姑娘……”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那女的径直走到落尘面前,行了大礼,更是把这群官兵惊的目瞪口呆。
“起来吧。”落尘倒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现在的身份,犯不着你行这么大的礼。”
“一日为主,终身为主,主仆终有别。”
落尘不语,看着终于打扮成像个女人的她的眼里有些激赏,“我终是有没看走眼的时候。我要见她。”
“请。”昔日的王府管家,一如既往地恭敬,主子易之,而心不易。
路过呆若木鸡的数人,落尘顺便报复性地踩了几脚。昔日管家看得清楚,却视而不见。
“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你姑娘,有些忍不住。”走在后面的落尘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嗯。”
落尘看她应了,心里的那丝不好意思已然烟消云散。只是,正常人,或许都听不出来,他这话其实是在道歉。
“她怎么样?”
“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内,不许任何人进入,只允许一个婢女守在屋外,饭菜丝毫未动。天已深,却不曾点灯。”听得出素来气定神闲的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无奈。毕竟,她也属于略知内情的少数人之一,看着事情变成现在这个地步,怕是再冷情之人也不能心如止水。
落尘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被包下的客栈,除了巡逻的官兵,静的出奇。
在一间屋前停下,她有些疑惑,“怎么无人守着?”轻轻叩门,“娘娘。”叩击良久,莫说无人开门,就连应声都无。
“娘娘?”
落尘突然感觉有些慌,一颗心七上八下,开始撞门。
门是从屋内反锁,蓬莱客栈是当地最气派的客栈之一,这从锁的质量就可以窥知一二。愈来愈猛烈的撞击,却只换来了些许的松动,还有闻声而来的官兵。
“把门撞开。”
墙倒众人推,不多时,以锁为中心方圆一尺已是寸木不存。随着最后一击,不堪忍受的门终于开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被动静引来的客栈老板娘看着满地的木屑,顿时傻了眼。而之所以老板没来,是因为他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
然而无人向她解释,一锭金子已经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不管不问,心中更是巴不得多坏几个门。然后感恩戴德地领命退下了。
“你们,都退下。”
“是,全都退下。”手一挥,“姑娘有事请随意吩咐。”
闲杂人等尽数遣散,她轻轻阖上那姑且称之为“门”的东西,用她的身躯挡住了那个洞,充当起了门神。
只是,她可以当门,却起不了原本的隔音效果。当她听到落尘“你是谁?”的质问,还有不断的求饶声,意识到了不对,推开了门。
“怎么一回事?”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婢女,正是留在门外静候娘娘吩咐的婢女。管家蹙眉,厉声喝道,“娘娘呢?”
“娘娘,娘娘她吩咐奴婢端饭菜进屋,说她一人用膳无聊,让奴婢陪她喝一杯……”婢女显然吓得不轻,“奴婢不敢不从,忽然头有些晕,醒来就发现娘娘不见了……”
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大胆!既是发现娘娘不在屋中,为何不报?胆敢锁上门装模作样,故意拖延!”
那婢女甚至不曾触摸红肿的脸,毕竟命与这一巴掌相比,着实重要得多,不断磕着头,“姑娘,奴婢错了,请姑娘饶命!”
“若是娘娘少了一根头发,有你好受的!”莫看她如此凶悍,心里也没了主意。下意识把希望投向她的主子,“娘娘她……”
脸色难看至极的落尘,果断地下令,“派所有人出去找!”
“可这么一来,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如何收拾?”毕竟她们从未透露身份,若是大张旗鼓地找人,必惹是非。
“是名声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落尘突然的吼声,吓得跪倒在地上还在不断磕着头的婢女昏厥了过去。
“难道,娘娘她,会想不开……”
落尘攥紧拳头,“我不知道。吩咐下去,尽量低调,就算把整个镇翻过来也要找到人!找不到人提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