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从下面扑来，有些寒，有些腥。
“感觉如何？”明明怕的要死，还要硬撑。
“很……刺激。”
多多发誓，这绝对是自己此生说的最真的话，脚底不断叫嚣的海浪被夜色染成墨色，激起的大浪好像随时都要吞噬自己一般……一动不敢动，方才的冰冷不多时却出了一身汗，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她就……再也别想见到破晓的那缕光……何其刺激！
“你成亲了吗？”
“啊？”全身心致力于维持自己生命的多多，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问，有些不明所以。
“应该没有吧，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玉瑶自问自答，并不指望她能帮自己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显然心烦意乱的不只她一个。只是，许久没有能说话的人，她突然有种想倾诉的冲动。
“那你……这时候……这里……”多多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身子一直向后倾，一小半的青丝已与地面亲密接触，她，到底，还是怕啊……
对于此情此景，玉雅选择视而不见，又不是她要她陪的。“和你差不多吧。”
“和我？”也是为情？可是玉瑶是皇妃，皇上又专好男色，她又有何……啊，莫非她陷入了跟自己之前一样的困境？明明心里有那个人，而那个人，却是自己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勾引”到的。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虽然后来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一切不过都是掩人耳目的戏，而当时的心痛纠结，却不是戏所能演出来的。
同病相怜，女人虽然总是为难女人，但到最终，最了解女人的也只是女人。
“我，刚刚被抛弃了。”
玉瑶似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却令多多揪了心。
“出了什么事？”多多并不确切地知道她口中的“抛弃”所代表的意义，由于心急，多多的身子也抬起不少。
“女人，尤其是不用*持家务的女人，不愁吃喝，这辈子的心愿也无非是觅得良婿。花不完的金山，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加起来也及不上一个如意郎君。”
多多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只是，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即便有幸碰到，即便……”玉瑶停顿了一下，“即便曾经拥有，最终也不属于自己。”
或许是被她感染，多多有些伤感。原本，她以为，这个如仙子一样的女子，比她看得开活得滋润。却原来，天下女人都不容易。
“你是一个值得苍天眷顾的人，你所说的那个他，终有一天会感受到你的情意。”话虽如此，连多多自己都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安慰还是会害了她。多多已经隐隐听出，玉瑶口中的那个他可能并非皇上。只是，她已是皇妃，一切，已成定局。
“苍天？”比这寒风更要冷上三分的笑意，“若真有苍天真有菩萨，也不是世人口中的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他们以玩弄百姓为乐趣，掌控着人的喜怒哀乐，依自己的心情随意摆弄着别人的命运。他们总是先给你一点甜头，等你几乎忘了之前所受的苦难之时，再给你致命一击。倘若，这便是所谓的眷顾，那我宁愿，他们永远永远不要想起我。”
风似乎更大了，玉瑶收回腿，站起身来，裙摆被风撑的鼓鼓的，还有着阵阵果断的响声。
多多也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扫到下面被斑斑亮光衬得愈加漆黑的大海，腿软的竟有些站不稳。多多费力地挪开危险地带一步，当然，也不忘把处在危险边缘的玉瑶给拽回来。
玉瑶没有反抗，随她去了。只是，她的目光却依然直盯着前方，漫无边际的黑夜，还有漫无边际的大海。一样的黑色，一样的没有尽头。
多多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好怕，玉瑶那个身子板，被风给刮了去。
“不要相信什么人生是公平的鬼话，它才不会管我们想要怎样。”
“可是，我们既然来到这个世上，那就要相信我们的存在并非毫无意义。最起码，我们要相信，我们做过的事情，都会留在有心人心里，被作为回忆而珍惜。”
一阵的静默，多多不知道夜色里背对着她的玉瑶是怎样的表情。她只是想要说，人不如猫，只有一条命，若是走错路，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话，真的很多。”
嘎？多多发现真有些跟不上她的思想，难道她真的老了？人迟钝了，也啰嗦了，听人说这就是女人变老的典型特征。
“对不起，我的话真的很多吗？”
“嗯，是蛮多的。”玉瑶点头，然后若有所思，“我想，我知道我输在哪了。”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让多多不知如何接下去。
“我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论相貌，我和她平分秋色；论文采，我虽算不上才女带也要略胜一筹；论家世，士农工商，一个商人的女儿，我断不会输她……我思来想去，始终不解。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玉瑶转过身，第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不相识却似曾相识的遮面女子，“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跟她都有而我却没有的东西。”
多多没有再说话，玉瑶后面的话她没听见，就连愈加强势的海浪的拍打，她也听不见。
她只觉得，心，好像已经被脚下的深海吞噬了去，挖空之后，喘不上气的窒息。
美貌，无才，商人的女儿……当这些词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