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明,与往年清明有了一个很大的不同。小孩以及妇女都被要求留在了家里,也就是说,去往坟场外围的,就只有成年男人而已。
没人是傻瓜,那样的安排明显代表着一种很糟糕的情况。而且我有预感,那种糟糕情况恐怕与苏梅有关。
于是,等到我父亲我爷爷他们都离开后,我趁着我妈站在后门口远望坟场那边的机会,偷偷溜出了家门。
刚出家门,那股糟糕预感便可谓立即直线上升起来,并且,就当时的我所见,那种画面就只能说是绝对毛骨悚然。
只见一眼望去,江村每家每户门前都站立着一位当年江村屠杀后村时出现过的先人……。。那些先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犹如木桩一般。
然后,所有人家的大门都紧紧合上,村里的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寂静的渗人!
那一刻,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一想到苏梅,我就还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小跑开来。那些双眼紧闭的先人陆续睁开眼睛,他们显然看到了我,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又闭上了眼睛。
我家与苏梅家并不远,我很快跑到苏梅家大门口,敲响了大门。
自然,我敲门的时候,站在苏梅家大门口的那位先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他没有很快闭上眼睛,而是一直极度渗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冷汗直冒,好在屋里及时传来了苏梅的声音。
知道是我后,苏梅打开门放我进去。
时隔几天再看见她,我立时吓了一跳。因为只见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已经惨白,而且双眼还像是因为哭太多而彻底红肿起来。
大抵每个男人都会有一股想要英雄救美的心态,当时才不过十五岁的我,也不例外!我一时冲动加着急起来,以致我都没能及时注意到苏梅家只有苏梅一个人在家的事实。
还有,苏梅那看我像看仇人一样的眼神!
一小会儿后,我注意到了,我感到了一股无法言语的痛苦。
苏梅瞪大着红肿的双眼,拼命瞪着我,然后一字一句问道,“那天在草地上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其他人了?”
当时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我,立即被苏梅的表现镇住,我本能的点了点头,“我跟我爷爷说了。”
“你为什么要说!”苏梅已经在吼叫,与此同时,眼泪便止不住从她那红肿的双眼里流出。
其实当时我有预感我那天和爷爷说的事情会给苏梅带来麻烦,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给苏梅带去的麻烦,竟然……。
苏梅哭喊着告诉我过去几天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期间,我只能一声不吭,心情沉重的聆听着。
原来,苏梅不小心瞧见的宁阿姨对着火盆说话那一幕……宁阿姨的确是在与鬼进行沟通,但与我所想的不太一样的是,在宁阿姨事件上,那个鬼乃是一个中转站……。也就是说,宁阿姨其实是在同外面某个人进行神秘通话。
我不知道是那么一回事,可我爷爷十分清楚,所以在听到我说宁阿姨都做了什么后,爷爷立即就意识到了宁阿姨的真正身份!
还记得那年除夕夜针对宇文家老宅的‘百鬼围城’行动吗?那次行动后,后村有三人一睡不醒……那三人破坏了防御阵法,有意放任那些恶鬼进入江村。
事实上,当年那次行动一共有四人参与。侥幸没有被发现的便是宁阿姨………是宁阿姨收买了后村那仨人为她做事,也是宁阿姨一手挑拨了后来江村对后村的屠杀行动。
再往更深处,更残酷一点的地方去思考……。
宁阿姨或许压根没有爱过苏叔叔,作为一名卧底,苏叔叔只是她需要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她嫁给苏叔叔,进入江村,随即潜伏多年……
当时我哪里能够想到,苏梅的那么随意一问,我的那么随意一问,竟然会不小心揭露出那样不可想象的可怕现实。
在将我赶出去前,苏梅冲我吼道,“我不知道我妈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我要是变成没有妈的孩子,我会恨你一辈子,都是你害的!”
被赶出苏梅家,往我自己家走的路上,我想当时我感受到的,应该便是伤心了。伤心的的原因有很多,如今已记不太清。
当时走在那条无比熟悉的路上,我没有想到,那会是我和苏梅的最后一次见面。
回到家,发现我偷偷跑出去了的老妈手握棍子在等着我。但是她没打我,因为一见到她,我便一溜烟问出了淤积在我心里的那些问题。
我相信老妈一定知道一些信息。
老妈确实知道,她放下了手中的棍子,耐心跟我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原来,在从我口中得知宁阿姨的行为后,爷爷第一时间去了宇文家,他们一群人呆在宇文家待了那么长时间,就不仅仅是讨论应该如何对付宁阿姨,更多还是商议发现宁阿姨这个卧底,对于江村有没有什么帮助。
我爷爷他们那一辈人,没人真的愿意离开。所以但凡有一线机会,他们都得抓住,拼命尝试那么一下。
于是,漫长的讨论后,他们确实找到了那么一个有着一线机会的可行方案,那就是将计就计,引君入瓮。
宁阿姨或许确实是一名十分厉害的卧底,可不管怎么说,她终究只是一个人。控制住她,将她从苏叔叔家带走,并没有费多大劲。
控制住宁阿姨后,剩下的便是从她口中问出各种重要信息。
问题是,作为一名非常优秀的卧底,宁阿姨当然不会轻易交代。好在宇文一家人,当真是什么都会……。他们知道如何审讯!
审讯是比较文明的说法,不文明的说法则是,宇文一家人狠狠折磨了宁阿姨,以非人的手段!
宁阿姨交代了,她说出了江村所需要的各种信息。包括她服务的老板是谁,包括村子里其他被收买之人!
也包括她暗中撺掇出来的,准备于清明节当日充当前锋,率先对江村展开攻击的那一群后村余孽!
对,说的就是当初沈爷爷心软而饶过的那些人!
按照宁阿姨的说法,清明节当日,后村余孽会率先发难,他们将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拼命发挥炮灰的作用。
然后,早已事先蹲守在江村所在那片地区四周,早就将整个那片地区团团围住的她老板一伙人,便会抓住时机,一举攻入,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占领那片土地!
从宁阿姨口中得到那些消息后,宇文家的商谈继续。
最终他们定下了行动方案。
一个很危险,很毛骨悚然的方案。
那天,在我自己家,听完老妈说出的那个方案……。我只感觉灵魂都控制不住颤栗起来;那年我十五岁,已经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