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平到达酒吧的时候,正好看见安辰跟何锋前后脚进休息室。安辰跟何锋啊,这两个人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了吗?修平微微笑着,转身离开。
她需要冷静,需要把事情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变成这样,只是那个吻痕么?不,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赵铎早上醒来就有些反常,一贯的温柔,但那眼神却总有些悲戚,定定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欲言又止,终化为一声低叹。
她一遍遍回想着他昨天的痛苦,还有早上的若无其事,脑袋里突然闪过什么画面……那是她去江父家之前,他问她去不去听他的报告,她告诉他说有事,之后她还说了什么?可能晚点回来,要陪陪父母?她揉揉眉心,想到他听到这话时垂下的眼睫处那片阴影,还有他应下时僵硬的笑脸。
真是……没心没肺。
修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打电话问了赵毅,买了黄菊,就直奔了赵铎父母的墓园。
城郊的墓园,掩映在一层层榕树中央,墨绿墨绿的颜色,让整座墓园平添了几分凝重。 1206号公墓,赵铎选了自己生日号码葬了自己的父母。一步步接近那里的时候,修平的心也一点点沉重起来。
泛黄的照片上,赵父赵母笑的灿烂。那照片仿佛是结婚照,赵父还戴着喜气的大红花,而赵母文文静静的样子,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甜蜜羞涩。
隐隐看得到赵铎的轮廓,脸型像父亲,五官像母亲,尤其是眼睛,真真跟他母亲一模一样。修平向前一步,献上手中的花,慢慢弯腰,向他们深深鞠了个躬。
“就这样来,唐突了。”她蹲下身,将明显是昨天摆上的祭品重新摆好,“昨天没能来看伯父伯母,真的抱歉。”
她也知道这歉意其实是说给赵铎的,但对着他的父母的墓碑,她竟像对着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很多话也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会觉得我这个小辈很不懂事吧,是啊,我真不懂事,比他大这么多,想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呢,无理取闹乱发脾气的却是我。怪不怪我让你们的儿子伤心了啊?”
修平描摹着照片上的人,“谢谢你们生了这么优秀的儿子,谢谢你们让他走进我的生活,谢谢……”
她一直在这里自说自话,说着赵铎,说她自己,说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说,赵铎啊,其实真的成熟了,他很温柔,很会照顾人;
她说,他其实也还像个孩子啊,撒娇耍赖一样都拉不下;
她说,谁能想到他还是人家口中的成功企业家呢?你们也想不到吧?这么年轻,那六年他是怎么过的啊……
她说,我其实是顶自私的,是我拖累了他啊;
她说,如果你们在的话,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伯母会不会反对,像我妈妈一样?伯父呢?
她说,你们信我吗?信我就祝福我们好吗?
“我信。”
修平拨弄花瓣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到赵铎慢慢蹲坐在她身旁,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偏了头对他微笑。
赵铎将修平的碎发绾至耳后,轻声道,“谢谢。”
她的笑意加深,轻轻拉了他的手举到照片前,“我才要谢谢伯父伯母。”
“你就这么跑来见我的父母了啊。”赵铎轻笑,仿佛初雪融化般纯净璀璨。
修平呆了呆,轻抚上他的脸,“这眉眼真的很像伯母。”
赵铎转向照片上温婉秀丽的女人,“我妈妈啊,我只记得她笑起来很好看……”他轻抚着照片里女人的面容,“修平,我都快不记得了,不记得我妈妈是怎么哄还是孩子的我,不记得我爸爸送没送过我上学,不记得睡不着的时候妈妈是不是讲过故事,不记得撒欢的时候爸爸有没有背过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修平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对于这样的赵铎,她陌生又心疼。心口一抽一抽的,却无能为力。她只能抱紧他,像安慰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告诉他,忘不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融入骨血,想忘都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