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再来的时候,我没有像往日一样扑进他怀里。
我远远地望着他,轻启双唇:“哥哥,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那里站的,是我一直最最敬爱的兄长。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去面对他。
他的眼中闪过一缕忧伤,一抹心疼,但他依旧是笑:“你的出世,是为了与我相逢。”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仅此而已。”
我的出世,是为了与哥哥相逢。
刹那间,阴霾尽数散去,只余下满心的欢喜。我在这世上只有哥哥,不是为了与哥哥相逢,又是什么?
“哥哥!”我一下扑进他怀里。
不管我恨谁,都不该恨哥哥的。
……
黑暗属国与玄界持续了千余年的战争最终以黑暗属国的失败告终。然而不久,却传来仙子王与精灵王双双仙逝的消息。
但我听了之后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挂念着哥哥说等战争结束,他会亲自来接我回去。
可是,他没有来,来的是娘亲的亲信,精灵冰儿。她跪伏在地上,说:“玄悌小姐,请您回去即位。”
未等我开口,幻姨便笑道:“泠未是个办事稳妥的人,我想她一定会有另外一套方法。你且回去,悌儿如今还小,不宜担此大任。”
我附和的点点头。我一定要等哥哥来接我,到时,他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可我并没有等到哥哥。
直到三年后,幻姨才告诉我,哥哥曾经来找过我,要我陪他去尘世间寻找娘亲的灵识——仙子与精灵体质特殊,死后灵识不灭,经过修炼可再凝成人形。但幻姨却替我拒绝了哥哥。
哥哥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我在恨他?幻姨又凭什么替我做主?
可我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便是等,等哥哥早日归来。
千年的时光,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中煎熬。
我望着天上的云发呆,用哥哥教我的小法术将天上的云幻化成他的模样,看着他脸上纯澈的笑,我也笑。然后眼泪便从脸上划过,却仍是在笑——哥哥说过,他最喜欢看我笑了。他说,我要是能永远笑给他看,那该有多好。
很多始隐者都膝下有子,幻姨有时见我孤单的样子,便会带我去找他们。
绒火漈的火阳喜欢自称为本少爷,他很爱说笑,有时硬要我叫他哥哥,我自是不肯。
他一副不屑的样子的:“你哥哥有什么好?有本少爷风流倜傥吗?你哥哥就是软弱无能,没有个性。”
我便立即跟他翻脸,他打不过我,就会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道:“你哥哥是玄天吧?这世上能让我真心佩服的也就一个玄天了,起初我还以为你哥哥是玄夜那小子呢。”
玄夜是仙子王泠紫之子,按辈分我是该叫他哥哥。可是,我的哥哥只有一个。
在我来到幻云漪万年以后,幻姨从凡间收了一个弟子,叫唐云青。他和哥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他没有哥哥的洒脱。
有一次,我在幻姨面前跟他开玩笑:“幻姨可真疼你,刚入门就送了你一件上古神器。”
那神器,和玄夜的那件是同一级别。
我*看到幻姨这么惊讶,原来那神器不是幻姨送的。
我也*知道了世上有九大宝玉,九大水晶,皆是上古神器,他们的主人或是修为极其高深的修行之人,或是不知法术为何物的凡人。但无论是它们的主人还是外人,都无法感应到它们的能量波动。但我可以——无需借助任何东西,一眼便可辨认出。
当初,幻姨让娘亲帮她找的有缘之人,正是这十八件上古神器的主人。
我终于来到了凡间。
与其说,我是来帮幻姨寻找有缘人,还不如说我是来寻找能同在凡世的哥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相思早已入骨。
可惜,收获并不大。我没有遇见哥哥,也没有遇见所谓的有缘人。
我没有回幻云漪,或许是只有待在这凡世之中,才能暂时忘却自己的身份,以及身上所背负的一切;或许,仅仅是因为在凡间能离哥哥更近一些。
但我终究还是不得不回幻云漪,因为哥哥回了玄界。虽然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消息,即仙子王和精灵王果真未死,又双双回来了。但我并不怎么关心,甚至是麻木。她是生是死,其实都没有多大关系。
我不愿回玄界探望,只盼着哥哥能早点来幻云漪看我。可惜,哥哥迟迟没有来,倒是玄夜来过,询问幻姨的归期。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哥哥可是真的因为幻姨的拒绝而误认为我在怪他?
不知是不是我托玄夜转达的话没有到哥哥那里,哥哥终究还是没有来,来的却是另外两个人,玄夜以及一个最近似乎风头很盛的人,玄界的兰花仙子苏落烟。
听闻她曾经想认哥哥为义兄,但是被哥哥拒绝了,而且拒绝的理由是她不明白的一句话:“我已经有妹妹了。”
但是,我能理解,就好像我永远都只会有一个哥哥。
他们来,似乎是因为暗灵一事,似乎当初的那个黑暗属国也不是太安分,似乎再次涉及到了所谓的有缘人,似乎那十八件上古神器也要出世了。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说与我无关,即使必须再次帮他们寻找有缘人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依旧没有见到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苏落烟离开之前,将自己的过往告诉了她。她倒是劝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还建议我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当初,幻姨就告诉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却无法做到,只是顺从于哥哥,将一切决定权交给哥哥,这却将哥哥推入为难之地。
是的,我了解哥哥。别人都以为哥哥达到了娘亲的期许,能够言出必行,无论那“言”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但实际上,哥哥并不认同娘亲那严苛至极的理论。他之所以“言出必行”,只是出于孝道,哥哥实际上是个极其孝顺的人。
所以,他无法在娘亲和妹妹之间抉择,只得左右为难。甚至,因为对我的愧疚,不敢来见我。
哥哥,其实你的一切,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