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现在也没那本事快速爬上树躲,黎松松梗着脖子,一下一下,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完全转了过来。
而这时,那从草丛里发出来的窸窣声响也消寂下来。
一道笔直挺拔的高大身影在她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样,黎松松缓缓眨眨眼,眼眶开始发酸,汹涌的热泪差点就要奔涌出来。
眼前的男人,五官硬朗深邃,一双狭长的黑沉凤眸在看到她的同时,迸发出些许难掩的光亮色彩来。
正是沈青黛口中,那个说绝对不会找她的陆广白。
呼喊的话跑到嘴边,黎松松脑子忽的一顿,她又硬生生将话语给咽了下去。
重新换上的,是一副于荒山野岭中,看见陌生人警惕戒备又混杂欣喜的表情。
见陆广白抬脚就要靠近自己,黎松松下意识后退一步做出防备的姿态,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是谁?”
闻言,陆广白精致眉眼处的欢喜表情霎时间凝滞,几乎要挂不住。
看着眼前女人对自己分外警惕的模样,以及她那双好似全然不认识自己的眼睛,陆广白心头猛地一颤。
忽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青黛在陆宅出现后的那天早上,黎松松和她大闹了一场,跟着和他也闹了矛盾。
没成想,当天她说着要去上班,结果却是和谢道年偷偷跑到咖啡厅约会。
第二天娱乐头条新闻上的字眼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陆广白承认自己当时的心情是出奇的愤怒,可同时也是异常的委屈。
因为那天晚上,黎松松没有回来。
压根不敢往下细想,他怕她当晚和谢道年一块过了夜,又告诉自己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拨打黎松松的电话,听到的只是冰冷女声说的已关机。
整整一晚,他几乎连眼睛都没阖上过。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沈青黛又恍若没事儿人一样提着早餐来了陆宅。
一开始他倒也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心地善良宽宏大量,不愿意与黎松松计较那么多过往不愉快的事情。
陆广白原想着等第二天黎松松回来后,他再好好地问问她。
结果他等来的,又是实时更新的,关于谢道年携妙龄女子出国游玩的娱乐新闻。
他自然以为同谢道年一块出国的,就是黎松松那个再次背叛抛弃他的女人。
所以他当时说,既然她要走,那他就让她走。
但他没说出口的却是,只要她一回来,他就会将人彻底锁起来圈在身边。
这种嫉妒持续到第三天,陆广白之前专门为黎松松挑选的一条阿拉斯加犬被送进陆宅结束。
彼时,原本乖巧的阿拉斯加犬忽然就停滞在了陆宅铁门前,一个劲儿低头嗅着地面,随后又抬起头来朝他嗷嗷直叫。
这条犬在之前由专人训练的时候,他就叫人让它熟悉了黎松松特有的味道。
这样一来,倒是让他倏而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能让阿拉斯加犬这么叫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黎松松。
走近两步后蹲下,陆广白敛眸仔细看了看处于柏油地面上颇为暗沉的几点。
细下看来,像极了血迹。
以此为思路,抛开那些他与谢道年的恩恩怨怨,主动联系了人。
终于可以肯定,黎松松不是跟人走了,而是被绑架了。
通过多日来的追查,他终于查出来些苗头。
黎松松失踪的那一晚,谢道年十分肯定他把人送到了陆宅门口。
那么也就可以确定,她是在陆宅门口被人绑走的。
有人胆大包天,在她回家的那天晚上,趁她放轻戒备的时候,将她绑走了。
而能自由出入通亨市至唯区的人,不过尔尔。
再往下仔细一查,联想到她失踪前一日与沈青黛发生的矛盾,再看沈青黛好似无事人一般的作态。
虽然令人难以相信,但陆广白依然做出了推断,她的失踪和沈青黛脱不了干系。
有了这条突破性的思路,他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继续与沈青黛接触,到底是叫他瞧出来了异常来。
不得不说,沈青黛下手安排的所有动作堪称天衣无缝。
若不是阿拉斯加犬在陆宅门口叫,他立马叫人来查验过血迹,确定是黎松松的。
那这场让黎松松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计划,应该是完美的。
派人暗中盯沈青黛盯了好几天,陆广白终于在昨晚接到消息,说她出门开车往一处极为偏僻的山林方向去了。
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又带上了嗅觉灵敏的阿拉斯加犬,他后脚便跟着到了这处荒凉的地方。
在山下给路从发过消息,陆广白带着阿拉斯加往山上走去。
可惜等他赶到的时候,那处破败的小茅屋里早已空空如也。
紧接着,陆广白便让犬嗅着黎松松离去的味道追踪。
磕磕绊绊走了大半夜,终于在这处较为宽敞的山泉边找到了人。
可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好像不认识他了。
看着黎松松恍若冬日荒原上枯草般的短发,目光再扫过她脏的几乎看不出来面容的脸,紧紧披在身上的破旧棉被。
最后定在她那双依旧明亮清澈的杏眼上。
陆广白心里涌起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嫌弃,而是满满的心疼。
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到底受了多少苦,往日里那般明艳灿烂的人,竟然会变成此刻这般小心翼翼的凄惨模样。
有可能,是在这段失踪地时间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伤到了脑子。
微微向前踏了一步,抬起有些许僵硬的右手在空中挥了挥,陆广白压低嗓子,极尽温柔。
“松松,别怕,我是陆广白,我是来救你的。”
从未见过对自己如此温和说话的陆广白,黎松松颇为惊讶地眨眨眼。
纤细手指搅动衣摆,而后疑惑道:“可是,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你呀。”
“而且,你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了。”
没想到黎松松的记忆已经混乱到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地步,陆广白声音稍顿,“那你叫什么名字?”
黎松松微抬下颌,朗声回应,“那个穿的很好看的妹妹,叫我黎见仁。”
闻言,陆广白霎时间沉下脸来,声音低沉至极,“那个妹妹,是不是叫沈青黛?”
“啊?”黎松松抬手摸了摸脑袋,而后摇摇头,“那个叫赵三的人,叫她沈小姐耶。”
语罢,她偷偷瞄过陆广白越发黑沉的脸,本预备再加把火。
余光里却见一道黑白的迅猛身影迅速向自己奔来,慌乱间跌坐在地。
惊呼声还没发出来,她就被热情的阿拉斯加犬扑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