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你不能因为我说出真相就恼羞成怒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呀,这样的话,爸爸妈妈都会很伤心的。”
“你从前不是还说做人就是要知错能改吗?我可一直都是诚心诚意把你当我亲姐姐来看待的呀。”
说到这儿,站在陆广白身旁的沈青黛面色苍白了些。
她纤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晃了晃,那双水润无辜的鹿眼泛出星星点点的朦胧雾气,颇为无助地转头望向台下面色铁青的黎木盍和沈如眉,低声啜泣着道歉。
“爸爸,妈妈,实在是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看着姐姐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见沈青黛在人前这般娇弱懂事的矫揉造作姿态,黎松松红唇上嘲讽的笑越扯越大,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翻涌墨色。
果真不愧是从小到大都想将她牢牢踩在脚底还想着饰演老好人的妹妹呀,装乖卖惨扮无辜的功力当真是超一流的,比之娱乐圈那些个影后的功力也毫不减弱。
亏得她此前还天真地以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国外留学的沈青黛压根就没把她和陆广白的婚事放在心上。
原来人家只是为了等待今天这样的好机会,来给她致命一击,不愧是宛如雨林中最毒蛇蝎的女人。
过往种种嘈杂翻涌到眼前,黎松松青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手心里,扯出深深的惨白指印,其间传到大脑的尖锐疼痛,能让她在这样的荒谬环境下稍微清醒些。
“沈青黛,你搁这儿给我装什么纯情善良小白花呢?别叫我姐姐,我可受不住你这种垃圾人妹妹。”
闻言,沈青黛红润面色退散了些,连忙向着她的方向迈了小步,凑近伸手做出欲要拉住黎松松的姿态。
只是当她贴紧她耳边时,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与那张无辜面容截然不同的恶毒。
“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能撇下我偷偷和广白哥哥结婚呢?我好像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他是我的吧。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世间任何美好的东西。”
“倒也难怪,毕竟你像你妈一样,都是喜欢插足别人感情的贱、人。”
这些话沈青黛说的极其小声,只有黎松松和她能听到,以至于众人只见黎松松好似受惊般,突地就甩开了她的手并将她推离开。
沈青黛重重跌落在地,她抬起头来,柔弱无辜的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和受伤,那双水润鹿眼涌出几滴晶莹的泪珠来。
“啊!姐姐,我只是好心想要扶住你,你为什么要推我呢?难道你真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吗?”
眼见着自家备受宠爱站出来主持公道正义的小女儿沈青黛,被欲要骗婚却被当场戳破阴谋的混账大女儿故意伤害。
台下首席端坐的黎木盍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滕然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踏上婚礼台。
他蓦然抬起手臂一巴掌重重打在还愣在原地的黎松松脸上,儒雅面上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与愤怒。
“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这些年来我就是教你这般肆意伤害自己亲妹妹的吗?”
紧跟其后的贵妇沈如眉保养得宜的雍容面上透着些许未曾掩饰的厌恶,她俯身搀起身躯微微发颤的沈青黛,眼角轻挑,目光落在被黎木盍一巴掌打蒙的黎松松身上。
声音似哀似叹,“我也是到今天才想明白,原来这有些人当真还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即便我们所有人待她,她也不会平白生出些感恩之情来,反倒会怪我们坏了她的事。”
沈如眉这一通明嘲暗讽,虽然未曾指名道姓说这人究竟是谁,但眼下这情况,在场谁都不是傻子,自是辨得清楚,指的正是手推亲妹的黎松松。
“瞧瞧,我早就说过,不要太好心去培养什么别人的孩子吧,指不定养出来的是个什么货色。”
“明面上雷厉风行的沈总,私底下倒还是个柔软善良的人。”
“可不是嘛,否则谁会去悉心教导自己老公前妻的女儿呢?到底还不是因为爱。”
“只是可惜了,人家心大,一心想着攀上陆董这根高枝,压根不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黎松松下意识抬手捂住被黎木盍重重打过的,恰似被滚烫开水泼过的火辣疼痛明显肿起来的脸颊,和那泛起轰鸣声的耳朵,正告诉她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着台下众人愈加放肆的侮辱性言论,感受着那些锋利武器扎进胸膛的唾弃眼神,所有深埋心底的心酸屈辱如今一股脑涌上来,刺得她脑子晕乎乎泛起细密疼痛来。
脚下缀着碎钻的高跟鞋完全支撑不住,黎松松霍然栽倒在地。
膝盖与坚、硬地面碰撞的刹那,蓬松洁白的婚纱终是沾染上了抹擦不掉的污浊。
朦胧泪光间,一双蹭亮洁净的皮鞋映入眼帘。
她缓缓抬起头来,于即将坠入黑暗深渊的瞬间,抬起双手紧紧抓住男人没有一丝褶皱的裤摆,恍若那是绝境中最后的希望。
“陆广白,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是你那个什么救命恩人这样的鬼话,为什么你宁愿相信沈青黛这样一个谎话连篇的人,都不肯听我多说半句话呢?”
陆广白垂眸扫过跌坐在地失去往日那种明艳张扬色彩的女人,细腻透亮的纤细手臂,还有那落在白色长毛地毯上泛着柔光的纤纤白玉脚踝。
再往上是被婚纱束得不盈一握的柳腰,精致优美的蝴蝶锁骨,依旧是那张曾经让他觉得满心温暖的脸。
美人在骨不在皮,而黎松松正是完美诠释这句话的绝色女人,就连他都差点被迷了眼。
可惜,如今他心底涌起的只有无尽嫌恶。
从来,有胆子欺骗他的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
黎松松,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思及此处,陆广白嗤笑出声,低沉微哑的嗓音显示着他当下燥郁发狂的心情。
“跟了我这么久,莫非你不知道我是个看证据说话的人?你还真把我当成了那个任你搓扁揉圆的弱智?我要娶的女人,是那时候救我的人,而不是一个难以自圆其说的冒牌货。”
听着陆广白这般毫不留情面的话,黎松松霎时间失了力气。
默默松开手指,没再瞧陆广白西裤上那几道被她攥出来的几道突兀褶皱,残留着几分光芒的眼眸终是暗淡下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不信她。
这位身穿由世界著名婚纱设计师Bertrand设计的名为“onlyone”婚纱的准新娘,神情呆滞地跌坐在铺着绵软地毯的,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婚礼主场台上。
如同一个被人戳破谎言的干瘪气球。
黎松松眼皮微掀,眸光轻飘飘扫过被裙摆粗粗掩盖住的红肿脚踝。
而后她仰起头来,目光轻轻落到在灯光照耀下看不清表情的陆广白脸上,声音听不出悲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娶的人,是当年救了你的沈青黛,而不是我,对吧?”
陆广白锐利的眼眸直直对上黎松松那双淡的近乎看不见光亮的杏眸,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自然。”
好比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两个轻飘飘的肯定字眼硬生生在黎松松疲惫不堪的心坎戳出了个嚯嚯漏风的大洞。
黎松松重重闭上眼,往事美好幸福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闪现在她眼前,最终叮咚定格在原本应该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此刻。
被她生命中所有人联手打得稀碎的此刻。
她的父亲,黎木盍,因为莫须有的骗婚和欺负沈青黛的罪名不惜当众给她一巴掌。
她的继母,沈如眉,在外依旧稳坐农夫与蛇故事中那位无辜善良农夫的位置。
她痴心爱了三年的陆广白,视如生命一样珍贵的,想要携手共渡余生的男人,在今天告诉她,她不过就是个他差点娶错了的心机冒牌货。
他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而是那个他以为的,儿时的救命恩人——沈青黛。
呵,果然,从始至终,她黎松松就是个替身笑话,幸福这样的词汇,从来都不会与她有任何错误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