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言走到了温南溪面前,“我听说了记者会的事情,有些放心不下,反正要送资料给你,就过来了。”
记者会明面上的消息被秦家压了下去,可圈子里私底下依旧传得沸沸扬扬,路泽言有听说,并不奇怪。
温南溪将资料接了过来,“谢谢学长,下次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去工作室拿就好。我能居家办公已经很感谢你了,要是欠下更多的人情,我怕我还不上。”
“可以居家办公是工作室的制度,你又没有耽误工作,何必感谢我。”
路泽言笑了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尤其是在她过于红润的唇瓣上顿了顿。
“南溪,我听说秦晟北一直在查三年前的事情。”
温南溪眼睫微颤,“是吗?”
他微微颔首,“好像查的东西和你有关,所以我就多了几分留意,前段时间他特地请来周老,好像也和他查的事情有关。”
温南溪手指握紧,心头止不住地泛起波澜。
她替嫁三年,苏家人根本没有想过秦晟北还能有醒过来的一天,所以,做的并不隐秘。
但凡秦晟北有心要细查,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
“在今天的记者会前,他和周老有过一次长谈,就是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内容。唯一知道的是,他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记者会现场。”
路泽言不动声色,将温南溪每一份细微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帘。
温南溪心弦猛然收紧,牧良哲在记者会上送给苏怡宁的那份资料是什么内容,此刻隐隐有了答案。
除了替嫁的相关证据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苏怡宁吓成那样。
如果替嫁真相未曾曝光,秦晟北或许也根本不会出现在记者会上。
她低垂下眼帘,思绪控制不住地发散。
之前,因为照顾秦奶奶的三年,秦晟北能够将苏怡宁捧上天。
现在,知道他认错了人,他就能冷眼看着苏怡宁跌入深渊。
对秦晟北而言,特别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那三年。
“南溪,你没事吧?”
温南溪怔怔抬头,对上路泽言担忧的目光。
她指甲掐进掌心里面,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我没事。”
“那就好,秦晟北调查的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你,总之,还是先给你提个醒更好。”路泽言笑容温润。
“没影响,谢谢学长,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温南溪勉强稳住情绪。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路泽言从她身旁走过,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房门带上。
他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色,记者会上,牧良哲送到苏怡宁面前的资料是什么不重要。
温南溪认定那是什么,才重要。
他难得动了心思的人,怎么舍得拱手让出去。
路泽言侧眸,看着楼下那辆还停在原地的黑色迈巴赫,嘴角浅浅地扬了扬。
……
卧室里。
温南溪抱着膝盖,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落下。
忍了好久的情绪,在终于独处的时候,彻底地爆发。
秦晟北的态度变化,是因为他知道认错了人。
这个认知,让她刚刚的悸动和动摇,都显得无比可笑。
她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她要是答应秦晟北,就等于将她今后的人生,寄托在那三年换来的人情之上,然后在无边的等待中贪图他的动心。
那她简直太可悲了。
良久,她才擦掉了眼泪,将灯关掉,强迫自己躺下休息。
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她去考虑,她眼下唯一重要的,就是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嗡嗡嗡——
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秦晟北:晚安。】
她心脏紧缩了一下,本能地抬头看向窗户。
她才刚刚关灯,秦晟北的消息就到了,有很大可能,就是秦晟北还在楼下。
如果不知道秦晟北态度变化的原因,她此刻大抵只有动容。
可现在,空气都仿佛弥漫着一股黄连味,苦得厉害。
久久,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她始终不做任何回应。
楼下,车上。
秦晟北看着始终没有响动的手机,微微遗憾。
但轻蹙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温南溪有耐心等他三年,他自然有耐性还她一辈子,日子还长,不差这一会儿。
他靠在椅背上,远远地朝着温南溪卧室的方向看去,黑眸漾开浅浅的笑意。
窗外细雨绵绵,躺在车上并不舒服,可此刻,他的心头溢满了绵软的情绪,连眼角眉梢上,都透着难掩的喜色。
……
第二天中午,温南溪从住院部乘电梯下楼。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她刚抬脚,就不期然地对上秦晟北的目光。
几秒后,她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偏向旁边一步,准备从秦晟北身旁走过。
手腕忽地被拽住,接着,她的脚步被带着一转,到了秦晟北的面前。
“故意躲我?”他眉梢微挑,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蕴着几分笑,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温南溪下意识地想挣脱,坚决不承认,“谁躲你了,我下楼有事,你不是要进电梯,那就赶紧松手。”
“我要找的人都到了,还进什么电梯。”秦晟北有些戏谑。
温南溪用力去掰他的手,他也有些怕把人惹恼了,力道松开。
“吃饭了没,我定了餐厅。”
温南溪拉开距离,“你自己吃。”
“你不陪我,我吃不下。”秦晟北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边。
中午住院部楼下的人不少,秦晟北西装革履,五官俊美,举手投足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也连带着问候了温南溪。
她脚步一顿,“我吃过了,陪不了你。”
“正好,”秦晟北勾了勾唇角,“看着我吃。”
温南溪:“……我不要。”
秦晟北眉梢微挑,忽地转身往里走。
她懵了一下,“你去哪?”
“找岳母大人问问,能不能把女儿借我一下。”他好整以暇,称呼转变得分外顺口。
温南溪:……
他……他疯了吧?
她站在原地,看着秦晟北径直到了电梯前,才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朝着秦晟北冲过去,一把拉住他。
“不是要吃饭吗?医院里就有餐厅,我不去外面。”
她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我看你吃!”
秦晟北黑眸中的笑意深了深,“好。”
到了餐厅,秦晟北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满满当当的菜点了一桌。
温南溪早上胃病犯了,一直在犯恶心。
中午也就没有怎么吃,这会儿舒服一点,她就自然而然地看饿了。
“这个鱼肉炸得很不错,焦黄酥脆,恰到好处。”
温南溪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
“蛋羹也很不错,滑嫩可口。”
“这份羊排炸得火候刚好,一点都不……”
温南溪炸了,“秦晟北,你能不能……”
话音未落,一勺蛋羹突然就送到了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地吞咽,傻乎乎地看着秦晟北唇边漾开的笑。
“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他慢慢地将调羹收走,很自然地舀了一勺蛋羹吃了一口。
温南溪的脸颊一下爆红,他怎么能用自己的勺子……
“温南溪!”
尖锐刺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眼前一道阴影掠过,温南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冷水泼了她满头满脸,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滴滴答答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