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溪双眸微阔,下意识地抬头。
秦晟北黑眸幽暗,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我有孩子,双胞胎,算起来,今年也该四岁了。”
心脏猛然紧缩了一下,温南溪的杏眸浸着一抹冷意,谁都有资格提孩子,唯独他没有。
孩子是她的逆鳞,两个孩子所有的劫难都是败他所赐。
“算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秦总有孩子。”
秦晟北黑眸深了深,菲薄的唇瓣微微抿紧。
温南溪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眉眼间透着分明的讽刺。
“秦总说的孩子,是沈佳悦的,还是温南溪的?”
见他一言不发,温南溪垂下眼帘,自问自答。
“应该不是沈佳悦的吧,不然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那就是温南溪的?四岁啊……”
她红唇勾了勾,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那就是说四年前,温南溪死的时候怀着孩子……”
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她抬起头,灯光下,他五官的轮廓线条格外冷硬,黑眸深深,仿佛压着彻骨的痛楚。
他痛?
那才是笑话。
“秦总,那是一尸三命,你怎么舍得的?”
温南溪的轻声呢喃,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子,狠狠扎进秦晟北心头,他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舍不得,从来都舍不得。
可是一开始,他想要救的人就只有温南溪。
“我……”
“秦总,”温南溪笑盈盈地打断他,只是眸底始终没有半点温度,“劳烦松手。”
声控灯又暗了下来,黑暗中,两人无声僵持。
秦晟北一瞬不瞬,她的眼神刻入骨髓般的熟悉,弥漫而来的冷香,和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所有关于她的感知都在向他证明……
眼前的唐娜,就是他的南南。
过了片刻,秦晟北的手才松开,后退了两步。
温南溪扭头就走,打开房门,正准备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她脚下一顿,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秦晟北按着肩膀,眉头狠狠地蹙着,绷紧的薄唇没有弧度,微微发白。
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不自觉地提了上去。
“你怎么了?”
“没事,你进去吧。”秦晟北的嗓音低沉沙哑。
可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真的没事。
温南溪握住门把的手松开,快步走到他面前,“到底怎么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涌入了一抹亮色,他紧紧地盯着她看。
“你在意我?”
温南溪没好气地说道:“我是怕你死在我门口,到时候我有理说不清。到底怎么了?”
“伤口崩开了一点。”秦晟随意说道。
她的神色微变,本能地抬起手伸向他的手臂。
深灰色的衣服看不分明,直到她的手指触上了一抹冰凉,她才知道他的“一点”有多么轻描淡写。
“秦晟北,你疯了吧?赶紧去医院!”
“就是流点血,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秦晟北笑了笑,“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站一会就走。”
温南溪攥紧了手,胸口堵了一股郁气,不上不下地憋闷。
“外头凉,你先进去吧。”秦晟北笑意温和。
温南溪咬了咬牙,他要自讨苦吃待在她门口,是他的事情,她管不着。
她一扭头,气冲冲地进了公寓,将房门甩上。
可是没走两步,她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低垂着眼帘,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手上的伤,是因为她来的,不管不顾,她也确实是做不到。
温南溪深吸了口气,一把将房门拉开,面无表情地盯着秦晟北。
“进来!”
话落,她转身往里走。
秦晟北眸中涌入几分笑意,下一秒,就很克制地收敛了起来。
温南溪找出医药箱,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
“坐下!”
秦晟北老老实实地挪步过去,正襟危坐。
“脱了。”她板着一张脸。
秦晟北眉梢微挑,左手抬起,落在衬衫的纽扣上。
他的左手没有那么灵活,好半天,也没有解开两颗纽扣。
温南溪的额角跳了跳,“你能不能快点?”
秦晟北看向她的眼神始终无辜,“快不起来。”
温南溪抿了一下唇,撇开头,余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声控灯亮度有限,但公寓里的光亮却是足够的。
他的右手臂上,被鲜血润湿的袖子,颜色比旁边的要深一些,而且,还在一点点地向外蔓延。
秦晟北仍旧是不急不缓的,就好像受伤流血的压根就不是他一样。
温南溪面无表情地走向他,俯身,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秦晟北从善如流,头微微往后仰,单手撑在沙发上,任她摆布。
她粗鲁地扯开了一个纽扣,然后是第二个。
她的力道太大,纽扣突然间崩飞了一个。
她微怔,下一秒,耳畔就传来低沉醇厚的笑声。
温南溪立刻抬头,秦晟北轻咳了一声。
“不关你的事,是……纽扣质量太差。”
温南溪:“……”
她深吸了口气,收敛目光,微微俯下身去解下面一点的纽扣。
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蹭过他的胸膛。
他身体紧绷,喉结滚了滚,忽地,大手握住了她的。
“我自己来。”
他的嗓音暗沉沙哑,仿佛努力地压制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可是你……”
温南溪的话还没有落下,就看见秦晟北单手利落地将剩下的三颗纽扣解开。
她后知后觉,秦晟北刚刚表现出来的笨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秦晟北,你……”
秦晟北薄唇微微上扬,手一扯,衬衫就脱掉了一半,还剩下另外一半。
“你够了,”温南溪急急开口,“脱一半就行。”
秦晟北斜睨了她一眼,动作顿住。
他白日里清俊冷漠的气质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自然流露出来的张扬不羁。
他的胸膛肌理分明,人鱼线一直延伸到腰侧,手臂上晕染开来的血色分明,却也平添了几分惑人的野性。
温南溪拿过剪刀,故作平静地上前,将他手臂上的纱布小心地剪开。
秦晟北深邃如海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绯色一点点地染上她的脸颊,越发的娇艳动人。
“不好意思了?”他轻笑。
温南溪动作一顿,将解开的纱布丢进了垃圾桶里,皮笑肉不笑地撇了他一眼。
“又不是没见过,我干嘛要不好意思?”
她转身去拿药水,但手腕却被扣住了。
“什么时候见过?”
秦晟北嗓音越发的低沉,“四年前?”
轻轻的三个字,却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