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流产单,两份并排,上面的名字是沈佳悦。
沈佳悦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用力地拔掉插头,大屏幕暗了下来,宴会厅再一次陷入了昏暗中。
可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
黑暗的大厅里,到处都是议论声。
“流产两次?之前不是说沈佳悦对秦晟北一往情深,他昏迷三年,她就等了三年,结果这个?”
“人命都搞出来了,沈佳悦之前委曲求全的样子,做给谁看的啊?”
“流产单上的时间,你们注意到没有,相隔不过半年,你们说这是属于同一个男人,还是不同男人的?”
“不管是属于谁,反正都不是秦晟北的,他那个时候还处于昏迷中呢。”
“还好那个时间,沈家已经主动退婚了,要不然秦晟北这顶帽子,可太绿色环保了。”
污言秽语,最恶意羞辱的猜测,将沈佳悦团团包围,她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流产的事情只跟温南溪说过!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脑子快要炸开一般,之前温南溪说过的话反反复复,无比清晰地在她的心头闪回。
这是温南溪给她送的大礼!
黑暗中,她双眸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温南溪的方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下去。
蓦地,刺眼灯光晃动,宴会厅里再次亮了起来。
周围安静了一瞬,温南溪对上沈佳悦怨毒的目光,红唇勾了勾。
沈佳悦瞳孔狠狠一缩,瞬时理智全无。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温南溪面前,质问:“你做的,是你做的,对不对?”
温南溪眉梢微挑,明艳的容色透出几分轻慢,她没有半点遮掩,直接点头:“对啊。”
沈佳悦涨红了一张脸,手狠狠一扬。
但没能扇到温南溪的脸上,落下去的瞬间,就被秦晟北挡开了。
“晟北哥哥,你还护着她?”
温南溪转过头,对上秦晟北黑沉的目光。
他眉眼冷峻,“不是事实?”
温南溪眼睫微颤,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开口:“外界有传言说你车祸昏迷三年,沈佳悦迫于家里压力不得不退婚,可她对你一往情深,甚至因此抑郁了,所以……”
她的目光移到沈佳悦身上,唇角扬了扬,讥诮毫无遮掩,“……你就是这么抑郁的吗?沈小姐!”
沈佳悦眼泪滚落下来,浑身都在哆嗦着,“不……不是这样的,晟北哥哥,你最清楚的,我不是自愿的,我是被逼迫的。”
温南溪默不作声地看向秦晟北,她想知道,沈佳悦说的被迫,他信不信?
秦晟北喉头滚了滚,想起四年前的一些旧事,那个时候,沈佳悦的母亲确实跟他说过,沈佳悦被人糟蹋了,甚至于身体也毁了大半……
“你昏迷不醒,我那个时候状态很差,我真的想杀了那个人,晟北哥哥,如果不是想到你,我压根不想活下去了。”
沈佳悦泪流满面,她无比庆幸她之前为此做了准备,她要当一个受害者,将自己摘出来。
周围静默无声,只有沈佳悦瞳孔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生同情。
温南溪的目光滑过人群,低声笑了。
她的笑声在此刻显得尤其突兀。
沈佳悦满眼是泪,看着她的时候心头不由地窜上来几分惊惧。
温南溪歪了歪脑袋,慵懒无比,“还没完呢,沈小姐。”
大屏幕上的,不过开胃菜而已,她真正要送给沈佳悦的大礼,还没送出。
沈佳悦喉头阵阵发干,温南溪还想做什么,她到底还能做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牙,勉强才能压下涌到嗓子眼的那些疯狂质问。
她怕了。
她也后悔了,如果她没有请温南溪过来,那这些变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你到底……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佳悦的声音沙哑难听,仿佛老旧的风箱里发出来的,刺痛耳膜。
温南溪只是笑了笑,目光扫过人群,意味不明。
沈佳悦遍体生寒,“我……我腿有点疼,扶我一把,我想回医院。”
此刻,台下的人群中,何锐进死死地盯着沈佳悦,阴冷怨恨的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两份流产单,他毫不知情,可是按时间去推算,那两个孩子都是他的。
他在沈佳悦身边待了三年,秦晟北清醒后,沈家为了处理掉他这个祸患,差点要了他的命。
是他侥幸逃脱,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之前收到那份请帖,他只是想用过去在沈佳悦身上榨点钱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无边愤怒焚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他本来可以有孩子的,可是他的两个孩子,都被沈佳悦这个贱人杀死了。
台上,温南溪侧眸,目光有意无意地滑过何锐进,她清楚何锐进今天来的目的,这两张流产单不是给沈佳悦的,而是她特地为何锐进准备的。
秦晟北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嗓音暗哑,“想做什么?”
她心尖微颤,本能地想要将手抽出来,但他力道收紧,让她挣脱不得。
温南溪干脆不再折腾,而是抬起头,不闪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想做什么,自然是讨账。
讨沈佳悦欠她的那一笔账!
周围,兵荒马乱。
沈家人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上台扶着沈佳悦要下去。
“疼,妈,我好疼,我不应该活下来的,我早就该死了,如果我死了,就不用承受今天这样的羞辱。”
“妈,我不想活了,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沈佳悦痛苦哭喊,让在场的人也动了恻隐。
沈夫人红着眼眶愤怒质问:“唐娜,我女儿好不容易才挺过了那三年,她哪里得罪你了,她好心邀请你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你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对她,你是想逼她去死吗?”
温南溪看着秦晟北冷沉的俊脸,没有半点波澜地转过头,看向沈夫人。
她逼死沈佳悦,真的是好大的一口锅。
好像这句话,沈夫人四年前也说过,同样的锅甩两次,她听的人都烦,沈家人就不能有一点新意。
“沈夫人,您大可放心,谁死都有可能,您女儿死不成,她惜命得很。”
沈夫人哽住,正要继续,却被沈佳悦拉住。
“妈,我疼,我难受……”
温南溪冷眼看着沈家人扶着沈佳悦往下走,目光移动,她的眸色骤然一暗。
何锐进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