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慌乱地后退两步,走廊的灯光投落,影子在地上晃动。
秦晟北菲薄的唇瓣微抿,眼神阴戾,“滚进来!”
苏怡宁手脚发凉,浑身僵硬地走到了病房门口,四目相对,触及到他目光中的冷凉,苏怡宁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
她惶惶不能安,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简直可怜极了。
“晟北,我知道错了,我们结婚三年,直到最后,我却连个名分都不能有,还有孩子……”
秦晟北眉眼沉静,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在他面前哭得楚楚可怜的,并不是他曾经三年的妻子,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苏怡宁紧紧地握着手,却没有办法抑制住恐慌的情绪,“就看在我照顾奶奶三年,还有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秦晟北不发一言,嘴角缄默的弧度透着分明的讥诮。
“一时冲动?”傅瑾川看了看他,有些散漫地笑了起来。
“苏小姐,你提前几天舆论造势,让所有人都知道晟北欠了你天大的恩情,又事先联系好记者,特意找理由引晟北过去,这么环环相扣的大戏,没办成就轻描淡写成了一时冲动,不太合适吧?”
苏怡宁很憋屈,可不敢发作,只能哭着望向秦晟北,“我知道错了,你就……”
“本来靠着我欠你的那三年,苏家该有的体面都不会少。”
秦晟北语气淡淡,可冷意惊心入骨,“可惜,这份轻易,都被你消磨光了。”
苏怡宁眼睛睁大,心脏一阵阵地紧缩,强烈的窒息感笼罩住她,她嘴唇哆嗦得厉害,却迟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今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秦晟北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一眼。
“晟北,你别这么对我,我……”苏怡宁刚想往前扑,就被保镖架住,丢出了病房。
病房里过分安静,落针可闻。
牧良哲看向秦晟北,“老板……”
秦晟北面色阴沉,声音冰冷如来自寒潭。
“往后,温南溪的事情不必再跟我说。”
……
楼下,苏怡宁浑浑噩噩地从住院部里出来。
太可笑了,温南溪明明是为她设计婚纱,秦晟北却认为温南溪发婚纱给他是为了提醒他求婚。
可越是可笑,她觉得变得越可悲,温南溪下贱出身,却能让秦晟北另眼相看。
她机关算尽,却只换来他的厌恶不屑。
都怪温南溪,如果没有她,说不定一切都好了。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冷风裹挟着雨水的湿凉扫在她身上,凉得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她惴惴不安,神经紧紧地绷着,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本来这会儿,她该是人人艳羡的秦夫人,可如今,她浑身狼狈,像极了一头丧家犬。
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面,苏怡宁的眼中血丝遍布,苏家现在的光鲜靠的是秦家,秦晟北放话让她好自为之,那往后,他们该怎么办?
回到苏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客厅里的灯亮着,苏怡宁进去的时候,冯欣萍第一时间朝她看了过去。
“你没留住他?”
苏怡宁浑身一颤,秦晟北被下了药,她脱光了衣服却没有留住人的耻辱感笼罩住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我没……”
啪——
巴掌声清脆,苏怡宁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妈,”她捂着脸,眼泪直直地往下掉,“我尽力了,但他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冯欣萍面无表情,眼中是光亮照不进的阴冷,“……也不是没办法,事情到这一步了,我们就干脆做绝,你一定得当上秦夫人。”
苏怡宁怔怔地看着她,如果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眼中迸发强烈的光亮。
“妈,我们该怎么做?”
冯欣萍狰狞的脸隐在昏沉的光线里,半明半暗,阴冷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
第二天,温南溪习惯性地先去找张医生,可依旧没有等到骨髓匹配上的好消息。
“温小姐,你一定要调整好心态,不到最后,都是有机会的。”
温南溪喉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除了等,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瞬时贯穿全身,可就算是她能等,峰峰也等不了。
逝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峰峰的催命符,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够撑多久。
“张医生,爱心“髓”行的活动,还会继续多久。”
“还有一个星期。”
“好。”
温南溪心弦收紧,从检验室出来之后,就迅速地调整好状态,在温蔓云面前故作轻松。
她待在病房里,完成要给苏怡宁的婚纱设计图。
婚纱的设计繁复漂亮,对得起苏怡宁给的那一千万。
她将图纸打包,给苏怡宁发了过去,才合上电脑。
陪着温蔓云吃过午饭,她收拾好餐盘,下楼去买纸巾等消耗品。
电梯门口,温南溪恰好撞见刚刚出电梯的苏怡宁。
目光短暂交汇,苏怡宁冷哼了一声,径直往走廊的尽头走。
温南溪本能回头去看,心头微微收紧,秦晟北还在医院里?
那他的情况,是不是相当糟糕?
她心神不宁地走进电梯。
叮——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可恍惚中的温南溪并没有注意到。
“不出去?”
她循声抬头,走进来的人,是傅瑾川。
她抬步往外走,但下一秒,脚下就如同生了根,迟迟迈不开。
“傅先生……”
“他还好吗?”
傅瑾川眉梢微挑,仿佛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一个问题,目光糅杂几分嘲弄。
“差点折进去半条命,你说他好不好?”
心直直下沉,温南溪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怎么会?”
“忍字头上一把刀,他泡冷水硬撑着,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另外,他腿上的伤要是再深一些,腿都要废了。”
傅瑾川嘴角勾着笑,可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彻骨的凉,“温小姐是多见不得他站起来,才想让他回去再多躺几年?”
温南溪嘴唇动了动,喉咙像是被灼伤一般,艰涩到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晟北身上从来不见任何脆弱,所以,她总是遗忘他曾昏睡三年的事实。
温南溪麻木地走出电梯,电梯门缓缓带上,隔绝掉傅瑾川冷沉嘲讽的那张脸。
忽地,电梯里面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而后,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傅瑾川的手挡开了门。
“晟北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