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事故现场,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车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温南溪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距离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就越发刺鼻,多辆车连续相撞,抱怨声一阵接着一阵。
最新赶到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脚步匆匆,担架上的伤员阵阵哀嚎。
温南溪仿佛站在火上烤,神经寸寸绷紧,快要不堪重负。
她不敢停歇地往前跑,胸腔里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疯狂鼓噪着。
一定不是秦晟北,一定不是。
大概跑出了一百米的距离,在车辆连续追尾的最前方,温南溪看到了那辆被货车压在底下的黑色迈巴赫。
露出的车牌号狠狠刺痛了她的眼,让她所有的侥幸都不复存在。
这辆车,真的是秦晟北的。
她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抬不动,然后在某一瞬,又发了疯一般地冲了过去,用力去拽被卡死的车门。
车门已经被压扁了,里面的情况看不清,鲜红的血色从车门底下蔓延开来,滴滴答答地落下,溅起点点血花。
“姑娘,你干嘛?”
温南溪被人拽开,朦胧的视线里,是面色严峻的交警。
“救……救人,人还在车上,快点救人。”
交警看着那辆被压在底下的车,十分无奈,“吊车进不来,货车没有办法动,救援的难度太大了,而且现场的伤员太多,我们已经在调人手了。姑娘,车上是你什么人?”
温南溪嘴唇抿得发白,耳边不断嗡鸣着,口里不断重复,“救人,得救人。”
“你得先有心理预期,小心点。”交警只得落下一句话,匆忙地去帮忙同事。
温南溪心脏一阵又一阵地紧缩着,后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吊车想要绕道过来,耽误的时间太久。
这几乎是等于,提前给车上的人宣判了死期。
可是,温南溪不想等,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秦晟北死。
她拼了命地拉扯车门,“秦晟北,你能不能听到我的话,秦晟北!”
可是她的呼喊,久久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车上一片死寂,脚下鲜红的血水不断地蔓延开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腥味。
车门拉不开,温南溪用力拽住已经碎裂的车窗一角,用力地往外掰开。
她凑近去看,可是车里的空间被压缩大半,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秦晟北,你听得到的话就回我一声,秦晟北,我很害怕,我求你了。”
眼泪滚烫,不断地砸落下来,她的声音发颤,恐慌而不安。
“秦晟北!”
“救……”一道轻微的声响传来。
温南溪浑身一震,“秦晟北,你听到了,是不是?”
她将耳朵贴过去,细细去听。
“救命……”声音轻不可闻,嘶哑得不行。
温南溪立刻站了起来,“你别怕,我立刻喊人过来救你。”
她朝着交警大喊:“车上的人还有意识,求你们快点来救人。”
几个交警立刻朝她靠拢,他们之前预判车上的人凶多吉少,才将救援的时间用在其他伤员身上。
但车上的人还活着,情况就不一样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油门声轰鸣而至,温南溪心头莫名地一凉,循声转过头。
一辆面包车快速逼近,朝她冲撞而来。
温南溪瞳孔放大,极致的恐慌瞬时笼罩住她的心神,想躲,可她的脚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只能一动不动,看着那辆面包车撞过来。
手臂突然被扣住,下一秒,温南溪整个人被拉到了一旁,和死神擦肩而过。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她怔怔地转头,那辆面包车狠狠地撞到黑色迈巴赫上,货车震动,猛地翻下去。
周围是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秦晟北的那辆车被彻底被碾压。
温南溪嘴唇颤动,喉头艰涩到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凉气直接窜上了天灵盖,短暂地呆愣几秒,她猛地朝那辆车冲过去。
砰——
温南溪被拽得后退几步,货车晃动,猛地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后背浸出一片冷汗,就差一点,她就活不下来了。
可秦晟北……
“温南溪,你是疯了,还是嫌命太长?”
熟悉至极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炸响,裹挟着无边的狠戾和怒气。
温南溪浑身一震,愣愣地抬起头。
秦晟北黑眸涌动着暴虐之色,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手上的力道失控,温南溪被攥得很疼。
可正因为这一份疼,让她恍惚间生出了一些真实感,
她望着他熟悉的眉眼,喉头像是被灼伤了一般,每一个都艰涩无比。
“秦……秦晟北。”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怕极了眼前的人只是她一戳就破的幻觉。
“秦晟北……”
秦晟北心脏紧缩了一下,将人拉进怀中,“别怕,我在。”
温南溪身体微微颤抖,鼻息之间,被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所笼罩,之前崩到极限的情绪一下子失去决堤。
眼泪从红彤彤的眼睛中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先是一滴接着一滴,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汹涌而下。
秦晟北的衣服很快就被哭湿了,他的心头泛起浅浅的疼,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我没事,我在,你别怕。”
国道后方的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只能往前走,就近找了一家诊所。
刚刚从死神手里拉回温南溪的时候,秦晟北的手臂被面包车狠狠刮擦,一片血肉模糊。
路边诊所的医生技术只是一般,可如今也只能将就。
温南溪是很怕疼的,她紧紧盯着医生给秦晟北处理伤口,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他的伤,单单看着,她都觉得很疼。
“秦晟北,你是不是很疼?”
他挑眉,嗓音低沉,“疼。”
温南溪心尖紧紧地缩了一下,下一秒,她的手被握住,她怔怔地抬眸看他。
秦晟北的唇边蕴开一抹浅浅的笑,“这样就不疼了。”
她呆呆地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心跳瞬时失序,她没有动,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哪怕她很清楚,秦晟北的不疼只是托词,可无论做点什么,她都希望秦晟北能舒服一点。
伤口处理好了,雪白的纱布依旧刺眼,可比之前好了许多。
温南溪抽了抽鼻子,直到这会儿,她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秦晟北,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挑了挑眉,黑眸漾着细碎的笑意,“好,你说。”
“差不多两个月前,我收到了你的……”
温南溪有些紧张,连呼吸都带着几分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