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北顿住原地,电梯门合上,彻底隔绝了他的目光。
可是他的脑海中,却反复浮现温南溪苍白脆弱的样子。
冷凉的空气顺着呼吸灌入肺腔,细细密密的疼侵入了骨子里,他是疯了吗?怎么会半点都看不到她的难受。
身旁脚步声传来,他侧眸,牧良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南溪出事,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情?”
这句话,是问牧良哲的。
可更多的,是对他自己的拷问。
她出事,他怎么能半点都不知情?
他……
怎么能那么对她?
“峰峰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好半晌,秦晟北才开口。
“要是再办砸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牧良哲头皮发麻,“是,老板!”
……
三天后,就是峰峰的葬礼。
温南溪安安静静地陪着峰峰走完了最后一程,看着他下葬。
天空又开始飘起绵绵细语,秋风裹挟着凉意而来。
“今年秋天好冷。”温蔓云喃喃道。
温南溪抿了抿唇,她也觉得冷,明明前几天,他们才一起展望过未来,现在……
却已经物是人非。
“南南,你弟弟没了。”
温蔓云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悲怆。
“咱们这个家,散了。”
温南溪心慌地扶住她,“妈,你还有我,以后还会有外孙,我一个人搞不来的。”
她怕……
怕峰峰的离开会让温蔓云彻底没了支撑。
温蔓云眼中布满血丝,可眼泪在三天里流光了,再也挤不出半点。
“南南啊……”
“妈妈就只剩下你了,你得好好的。”
心疼得厉害。
温南溪重重点头,“我好好的,我一定好好的。”
两人又在墓前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走到山下的停车场,温南溪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隔着车窗,她和秦晟北暗沉的目光无声对上。
她手指收紧,收回了目光护着温蔓云坐上了骆夏瑶的车。
这三天,秦晟北一直都在,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陪同。
可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的交集。
回到家,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大朵大朵的乌云压在天空,闷雷滚动。
没过多久,大雨倾盆而下。
温南溪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南南,他还在楼下。”骆夏瑶站在窗边往外看。
温南溪心头不自觉地收紧几分,“不用管,随他去。”
骆夏瑶干脆将窗帘拉上,窗外的大雨,也被隔绝出去。
“谢谢。”温南溪接过了骆夏瑶递过来的热水,在手里捧着。
雾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视野,她的意识渐渐放空。
如果,峰峰出事那天,秦晟北也在,那该多好?
可那个时候他不在,现在在,又有什么意义?
雨渐渐地大了,雨点冲刷着窗户,沙沙作响。
“南南,秦晟北还没走。”温蔓云轻声说道。
温南溪眼睫微颤,抬头看她。
“外面凉,又下着雨,冻上这么久,人怎么受得住?”温蔓云语气平静,“峰峰出事,和他无关,你没必要怪他。”
温南溪手指收紧了几分,峰峰是苏怡宁带走的,和秦晟北确实没有关联。
可是……
“南南,不怪他,你也不用不着怪自己。”温蔓云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知道的,你尽力了。”
温南溪喉头堵得厉害,她没尽力,她心存侥幸,她……
“妈,是我的错。”
温蔓云一下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不是,我知道,你比谁都想救他。”
酸酸涨涨的情绪,溢满了她的心。
她紧紧地握住了温蔓云的手,强忍着难过。
天色更沉了,温南溪照顾温蔓云睡下之后,才回到了客厅里。
嗡嗡嗡——
她走过去,将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牧良哲发过来的消息,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心脏猛地收紧几分,转身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楼下。
光线昏暗,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周身散发的沉冷气息几乎要融进雨幕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若有所觉地抬眸望来,呆愣了两秒,就快步走了过来。
“秦晟北……”
温南溪皮肤很白,一身的黑,衬得她多了几分凄苦。
“刚刚我收到了牧良哲的消息,他说,你让我道歉,是为了我?”
秦晟北停下了脚步,屋檐下,两人之间不过半米开外的距离,却犹如隔着天堑。
“他说,沈佳悦为了你抑郁三年,你亏欠她,这次她想不开自杀,我只用道歉,是因为你替我扛下了来自沈家的压力。”
温南溪扯了下嘴角,只是眉眼始终不及半点笑意。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认定我该道歉的时候,就已经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无论是我,还是瑶瑶,都没有在网上发过任何诋毁沈佳悦的东西!”
“只不过是……你不信我!”
秦晟北喉头阵阵紧缩,他本能地往前一步。
温南溪立刻后退拉开距离,神色冰冷。
“还有,沈佳悦抑郁自杀,我不信。抑郁症是一种疾病,不是沈佳悦用来卖惨博同情的工具。”
“不是……”
秦晟北嗓音沙哑无比,“我查过,她有三年的心理治疗记录。”
温南溪轻嗤了一声,“所以,她没错,是我弟弟命不好,谁让沈佳悦患病可怜,谁让他出事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她自杀!”
“南溪,对不起……”恐慌压上心头,秦晟北有些心惊。
“这几天,我无数次都在想,如果峰峰出事那天,我没有约你,或者你没爽约,又或者,那通电话你接了,你赶过来了……”
温南溪的眼眶微微发红,“他很可能就不会出事。所以秦晟北……”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喉头滚了滚,秦晟北的心中艰涩难言。
温南溪盯着他的眼睛,“是你承诺我的,往后我不会留在我一个人。可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信了你这句话,认为我们还能有未来。”
秦晟北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心脏狠狠收紧。
她恨他?
他仓皇地握住了温南溪的手,高大挺拔的男人,头一次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南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