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泽言还握着她的手,看她站稳,才缓缓松开,“吓到了?”
“有一点。”温南溪低声说道。
她错开了目光,但眼角余光,依旧不自觉地留意秦晟北。
窗外的大片阳光涌入,隐隐绰绰的暗影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晃动着。
地上投落的那道影子缓缓靠近,温南溪的手指蜷了蜷,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甚至莫名地窜上来几分心虚。
“南南……”
耳畔,传来路泽言温柔的声音。
“中午我们去吃松鼠桂鱼吧,上次你不是说过好吃,还想吃一次?”
上次……
好像得追溯到一个月以前了。
她向来注意分寸,尤其是和路泽言之间的,可此刻他的话语,却透着十足的亲昵。
余光中,那道欣长的身影停了下来。
温南溪很克制地没有抬头,只是心却乱了。
“再点份你喜欢的山药排骨,怎么样?”路泽言温和地继续说道,“南南?”
温南溪下意识地抬头。
路泽言眉眼间的笑意更深,无奈又宠溺,“还是你口味变了,想尝试一些别的?”
“没有,我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忌口。”温南溪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不喜欢的,才是我要忌口的。”路泽言伸手拿过她挂在手上的包。
她指尖微颤,本能地想要拿回来,但路泽言的手很自然地垂落身侧,语气温和:“我们走吧。”
温南溪眉间微蹙,公众场合,将刚刚被拿走的包直接抢过来不太合适。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秦晟北。
他却没看她,而是低着头,翻看手里的资料。
心莫名地收紧几分,温南溪抿了抿唇,这样的界限分明,原本就是她想要的,他离她越远,孩子的身份就越不会曝光,她应该高兴才对。
念头转过,温南溪收回了目光,朝外走去。
两人错身而过,秦晟北的动作微顿,资料的内容,连半个字都落不进他的眼里。
好半晌,他将资料收起,侧眸朝温南溪离开的方向看去。
但看到的,也只有她和路泽言并肩离开的身影,距离亲近,显得分外和谐。
秦晟北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收敛目光,将资料丢给牧良哲,阔步往电梯走。
“刚刚的那场秀太绝了,之前我听说唐娜的礼服设计很棒,没有想到她转做时装,依旧可以如此出色。”
电梯门口等候的人,三三俩俩地讨论着。
晨悦主营服装,员工们多多少少,都懂设计。
“我有预感,这次新品能爆,我们线下门店已经同步安排新品上架了,就是不知道唐娜能拿下多少的销售额。”
“说不定能创个新高,反正我挺期待的。”
“同样是做设计的,人和人还真的不能比,唐娜早早辍学出国务工,却能破格被刘老收做关门弟子,简直是天赋技能都点满了。”
“可不是,我做设计十年了,却比不过人家入行三年。”
秦晟北的脚下顿住,眸底暗流瞬时翻涌。
调查唐娜的那份资料上,有一个点之前被他忽视掉了,出国之前,唐娜未曾接触过设计,而南家的条件,也压根不支持她接触设计。
可她大火烧伤整容之后,却能直接被刘老看中,接着名声鹊起,硬生生地在国外闯出属于她的一片天地。
这一点,太不同寻常。
秦晟北眸底一片晦暗,朝牧良哲看去,“唐娜这次的新品设计图,你整理好交给我。”
牧良哲愣了一下,“好。”
秦晟北进了办公室,没过多久,牧良哲就将温南溪的设计稿送到了他手里。
他低眸翻开,暗沉如墨的眸底猛然间涌入了一片亮色。
他之前就该发觉的,唐娜设计的那些时装风格,和四年前温南溪的,如出一辙。
同样喜欢大篇幅的撞色,同样喜欢用明艳大胆的色彩搭配,甚至连画风……
都出奇的一致!
秦晟北的指腹轻轻触碰设计图纸上的一笔一划,沉寂已久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几乎是失控。
笔迹可以变,但融于骨血的设计本能却不会,种种巧合更是佐证。
唐娜……
就是他的南南!
笃笃笃——
司机老李敲门进来,牧良哲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一下子愣住。
老李捧在手里的,是……
温南溪的“骨灰”?
“老板?”
秦晟北将设计稿放下,起身走到了老李面前,拿过骨灰盒,交到牧良哲手里。
“去验一下。”
牧良哲眼皮子直跳,拿骨灰盒,能验出什么来?
秦晟北黑眸深深,“验一下,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属于人。”
牧良哲咋舌。
秦晟北的目光在骨灰盒上顿了顿,就当是他疯了,可只要骨灰盒里面的东西不是人的,那就足够说明温南溪的死,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
“给你一个小时。”
牧良哲哪怕觉得荒谬,但也不敢耽误,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秦晟北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设计稿上。
这次,他信直觉。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傅瑾川的电话。
“你查一下,苏鹏举和唐娜的亲子鉴定,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傅瑾川愣了好一会,“……好。”
*
从晨悦出来,温南溪看向路泽言,“学长,包给我。”
“挺重的,我还是帮你拿着吧。”路泽言笑了笑。
“也没多重,”温南溪的手直接伸到了他面前,“学长,劳烦了。”
路泽言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还是将包还给了她,“南南,你……”
“刚刚那些话……”温南溪双眸莹亮澄澈,仿佛他的那些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你是特地说给秦晟北听的吧?”
路泽言静默了片刻,才开口:“你说过,你不会对他动摇。”
“是,我说过。”
温南溪面色平静,迎上他的目光。
“但动不动摇,都是我的事情,我最不喜欢被人干涉。”
路泽言低垂眼帘,意味不明地说道:“是不想被我干涉,还是不想让他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温南溪愣了一下,路泽言抬眸,他脸上不见半点笑意,眸光锐利,褪去了谦和温润的表象,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四年前救了你的人是我,这四年里,陪着你的人,也是我,该和你在一起的人,也自然是我。”
温南溪有些心惊,她认识路泽言很久,可此刻,竟然会觉得他有些陌生。
忽地,路泽言朝她逼近一步。
温南溪双眸微阔,本能地后退想拉开距离,但手腕被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