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医药费,还有当面跟她道歉。”
温南溪喉头阵阵发紧,指甲不受控制,用力地掐进手心里。
疼,但及不上心疼。
她很清楚,让她道歉这件事情,必然经过秦晟北的同意。
可是……
纪静曼伤害她的家人,她却要得低这个头,她不愿意,更不甘心。
“温小姐,等你道了歉,这件事情就可以结束,你也可以离开警局了。”
她低垂着眼帘,好半晌,她才低声说道:“我能联系我的朋友过来吗?”
“可以的。”
“谢谢。”
温南溪拿出手机,拨通了骆夏瑶的电话,她眸底晦涩不明。
“南南,你在哪里?你想吓死我啊!”
“我没事,现在在警察局。我妈和峰峰那边怎么样了?”
“阿姨还没有醒过来,峰峰的状态挺好的。”
温南溪唇瓣抿了抿,“瑶瑶,你来警察局一趟,顺便,给我带一样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
一个小时后,骆夏瑶就带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温南溪从审讯室里出来,走向了纪静曼。
秦晟北就站在一旁,温南溪目不斜视,就连余光都不曾旁落,仿佛当做没有这个人。
“温南溪,我理解你年轻气盛,我不想为难你,只有你拿出足够的诚心来。”
纪静曼扯了扯嘴角,阴冷的眼睛如毒蛇一般,死死地咬着她。
“不管怎么说,晟北奶奶那边,确实离不开你。”
温南溪脚步停下,和纪静曼之间,不过短短两步之遥。
纪静曼字里行间的讽刺她听得出来,无非就是在说她能被轻易放过,是沾了秦老夫人的光。
她低声笑了,可眸中始终不及半点笑意。
“温小姐,你赔上医药费,然后道歉就行了。”警察在一旁提醒。
温南溪眼尾微微上挑,“多少医药费?”
“就意思意思,给个一千吧,你的钱是用什么赚的,我很清楚,这么辛苦存下的钱,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温南溪从骆夏瑶手中接过了黑色塑料袋,往前走了一步,手举高过她的头顶。
纪静曼一惊,下意识地抬头,“你想……啊!”
袋子口倾斜,一个个硬币对着她满头满脸地砸落下去,又落在了地上,声音清脆无比。
“这里是一万,纪女士收好了,以你一千的医药费为依据,那你还……”
温南溪杏眸浸着彻骨冷意,红唇扯了扯,越是轻声细语,就越让人心惊胆战。
“……欠我九次。”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
秦晟北眉心一跳,眸色沉沉。
短暂的错愕之后,纪静曼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温南溪,你疯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去医院……”
“信,怎么不信!”
温南溪直接打断了她,“所以我说了,预付医药费。”
她的脸上,笑容绽放,“不过我也希望,纪女士永远能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
纪静曼愣住,紧接着,一股寒意窜了上来。
她本能地错开了目光,“晟北,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为难她。我答应了你只要她道歉就好,可她连道歉都不肯。”
秦晟北声音沉冷,“温南溪,道歉!”
她开车去撞纪静曼是事实,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理亏。
只一个道歉,理所当然。
温南溪心口刺疼,她侧眸,嘴角扯了扯,语气发很。
“让我道歉,你做梦!”
秦晟北眸中墨色汹涌,冷意昭彰。
温南溪倔强执拗,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要让步的意思。
“温南溪,你就不怕出不去?”怒意在他的胸口翻腾。
她迈开脚步,走到了他面前。
“怕,怎么能不怕?”
温南溪笑了起来,“秦先生权势滔天,当然有本事让我在里面待一辈子。不过下次秦老夫人要找我,我怕你也不好交差啊!”
四目相对,空气中火光隐隐窜动。
“你在威胁我?”秦晟北的声音冰冷,如同来自寒潭。
“我哪敢威胁秦先生你啊!”
温南溪耸了耸肩,“不过我都快连家人都护不住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护别人。也劳烦你,自己扛不起的责任,别往外推!”
一字一句,讥诮分明。
怎么才能让他不舒服,她就怎么来!
警局大厅里落针可闻,众人下意识地屏声敛气。
过了片刻,温南溪收回了目光,转身往外走,骆夏瑶有些心惊地扫了秦晟北一眼,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快拦下她,她还没有跟我道歉……”纪静曼咬着牙,很不甘心。
“不用。”秦晟北沉声说道。
“晟北!”
纪静曼气急,“她要谋杀我,她本来牢底都该坐穿,我只是让她道歉,她还不知好歹,拿钱砸我!”
“牢底坐穿?”一旁的警察笑了,“你这话说的有些夸大了。是你先去医院挑事,现在温小姐的母亲还昏迷未醒,她的弟弟也刚结束心理诊疗不久。”
秦晟北瞳孔紧缩了一下,心头瞬时翻起了惊涛骇浪。“你说什么?”
温蔓云那通语气不善,喊温南溪过去的电话,竟然是因为纪静曼?
“你……你胡说什么啊?”
纪静曼眸光闪烁不定,“肯定是温南溪为了推脱责任,胡乱造谣。”
“我的同事已经去医院调监控了,而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和相关道路监控,很快也会到。”
警察冷静说道,“如果她的话属实,你要追究她的责任,她同样也可以追究你的。”
纪静曼嘴唇蠕动着,好半天,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秦晟北手指紧攥成拳,黑眸覆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原来,温南溪动纪静曼,是被逼到极限的冲动,他却以为,道歉才是有益于她,息事宁人的做法。
秦晟北迈开脚步往外走。
“晟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不过她……”
“你以后……”
秦晟北打断了她,凉薄深戾的眸见不到半点温情。
“……好自为之!”
……
从警局出来,凉风一吹,温南溪有些头重脚轻。
骆夏瑶赶紧扶住了她,“我们先回去。”
傅瑾川吊儿郎当地靠在车门上,见到他们,挑了挑眉。
“我送你们回去?”
未等两人回应,身后传来了稍稍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温南溪的手臂就被扶住。
“我送你回医院。”
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温南溪缓缓抬头。
秦晟北的黑眸幽暗,隐着几分担忧,就好像他当真有多在乎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