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璟棠一怔,迟疑了一瞬,道:“好歹是一条人命。”
“王爷!这么多年,咱们手里收割的人命还少吗?”瑞鹤有些惊奇地看向他,问:“我怎么觉得,爷你对顾冷很特别!”
这个说法令阎璟棠怔住。
他愣了愣,吐出一句:“这小子伶俐的劲儿、还有那漂亮身手,若不是细作却被误杀,太可惜了。”
瑞鹤:“……”
他懂了!
只是不愿意正面承认顾冷特别,自家王爷确实对顾冷另眼相看!
“你这几日跟着她,跟紧一些。”阎璟棠又道。
再怎么另眼相待,也必须确定顾冷不是细作。一个北金细作,再优秀再可惜,也必须杀之!
相反,她若不是细作,手底下有这么聪明伶俐、战斗力也强、心性坚韧的兵,身为统帅岂能不美?
见他没有放松疑心,瑞鹤这才松了一口气:“是。”
只是,跟紧顾冷?怕是不容易!
今日他们两人尾随顾冷立即出了客栈,在极短的时间就失去了她的踪迹,可见她反追踪能力多强!
第二日一早。
用过早膳后,顾冷前脚走出客栈大门,瑞鹤后脚就跟着她。
她没有目的地,而是在汝宁城走街串巷,偶尔在某些小摊上停留,也没买什么东西,持续走了两个时辰!
从早晨大部分店铺还没有开张,逛到了街上繁华起来,她竟然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客栈,坐在大堂上点菜:“酱牛腱一斤,八宝鸭一只,要肥一点的。另外再给我炒个素八珍,两碗米!”
跑堂伙计还没走,她又道:“等等,我自己去厨房看着你们做,怕你给我弄了不新鲜的鸭子!”
自己亲眼看着,才吃得放心!
瑞鹤走过去,心累地道:“宝姑娘,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这不是哥哥受伤了,正好吃点牛腱补补么?”顾冷小脸蛋一绷,瞪了瑞鹤一眼,道:“你个大头鬼,让你不要跟着我,你老跟着我干嘛!”
瑞鹤很委屈:“这不是怕你又像昨日一样瞎跑出事儿,大少爷可担心死了!”
顾冷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怕我瞎跑,是怕我与北金人接头,而你们却没发现吧?孰料,我已经接头过了!”
嘴上却道:“你当我真那么狼心狗肺吗?哥哥崴了脚,我怎么还能瞎跑!再说了,我昨天跑出去,不也没出事儿吗!”
兄友妹恭,该做的戏份,她都会给足。
丢下这话,顾冷就去了厨房亲自盯着厨师做菜,做好后,又自己将托盘端上了楼。
三楼。
顾冷两只手端着托盘,也有好几斤重,怕打洒了食物,她用脚踢开了门。
就看见阎璟棠坐在四方桌旁,手中拿着一只信封,正对着桌面的油灯将信封点燃。
屋内飘着烧纸的味道,不一会儿,那信封便被烧了个精光。
顾冷也不好奇他在干什么,将托盘放到了桌上,道:“哥哥,吃饭了!”
阎璟棠抬眼看向后面进门且把门关上的瑞鹤,瑞鹤不着痕迹地摇摇头。他凤眸垂下来,问:“你上晌去哪儿了,去了这半天?”
“这不是……”顾冷站在长凳中间的位置,一只手粗鲁地提起橙黄色的裙摆,直接跨过长凳,一点儿也不文雅地一屁股就坐下,道:“没有操练了,身子骨闲得发酸,所以多溜达一会儿。”
实际上,她是想出去看看药铺的!
但身后一直跟着个瑞鹤,为了让他消除戒心,她干脆放弃了,带着瑞鹤兜风,硬生生兜了他两个时辰。
烈王的亲卫体能不会差,累倒不至于,但被她兜着闲晃悠那么长时间,瑞鹤心里肯定在骂娘!
“我以为,你是要去做准备。”阎璟棠对上顾冷身后的瑞鹤那一脸便秘色,见瑞鹤用眼神朝自己诉苦,觉得还是要多试探试探这小子。
“是需要做准备!”顾冷轻声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锦囊小兜,倒出一团泥泞油滑的土块!
她将那土块放在手中搓揉了片刻,动作极快地将土块捏成了一只兔子,放在桌上,笑眯眯地朝阎璟棠看去,道:“你瞧,这玩意儿是不是很好玩?”
尽管她的手艺蛮好的,捏出来的小兔子也很形象,但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举动。
阎璟棠冷眼看着,问:“你出去逛了这么长时间,就弄了块陶土回来?多大的人了,还喜欢玩泥巴?”
顾冷将那陶土兔子给装进小兜子中,又塞回了袖袋里,起身去洗干净了手回来开始吃饭。
老样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撕下八宝鸭的一条腿,并不解释什么,一边啃一边道:“不要小看玩泥巴的!大家都是玩泥巴,有些人纯粹是玩,有些人——却是艺术!”
她目光一睐,朝瑞鹤看去一眼,又道:“不过,能不能别让这傻帽儿跟着我了?”
算是撕开了面子。
答应过不干涉她做任务的举动的,却被抓包还撕破脸,阎璟棠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只是面上不显,凤眸幽光,扫了瑞鹤一眼。
瑞鹤面色一僵。
他自觉自己跟踪得很小心,谁知道还是被她发现了!
这小子也太机灵了吧?
那他不是白跟了半日?
“阎璟棠,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能耐,就别让我做这件事!疑人勿用,你不明白吗?”顾冷吃得满嘴都是油,说得振振有词!
一双眼睛清冷,还带着火光,更多的是看透了一切似的清明。
阎璟棠扶起筷子,夹了一块素菜放入口中,巧妙地掩饰了尴尬,道:“若不让人跟着你,才容易引人怀疑。”
这理由找得冠冕堂皇的!顾冷嗤笑一声,道:“放任林宝儿一个人跑,确实容易引人起疑,但你这……”她目光瞭向瑞鹤,笑得有些嘲讽:“用上了追踪技巧的,确定是做给别人看的?一个没有问题的仆从,会这样悄悄跟在主子后面?”
他的说法,压根无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