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没站姿,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嘴里说着理所当然的话:“我还以为,北疆大营在大元帅你的带领下,都是像你这样、像王达之那样根正苗红的人,不料除了细作以外,也还有李子、卫奎那样的人!”
她就不提陈大壮了,因为陈大壮已经被她收服,成为她的一号迷弟!
阎璟棠沉默了一会儿。
她的理由很充分,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干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顾冷,遭遇的许许多多来自于自己人的算计。如果她当真对这些人毫不设防,九条命都不够死!
他还是不甘心地问:“所以,这就是你对这里失望的理由?”
顾冷耸了耸肩,也没有承认自己失望,只是双眸一直盯着他的俊脸,又道:“我说大元帅,我天生反骨,不是愿意听你调派的那种人。我做事也特立独行,喜欢剑走偏锋,也不太合你的意。第三,我并无举足轻重的身份。所以,你这么执着着要我留下来,是为什么呢?”
说的都是事实,阎璟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着眼睑,半晌后,才道:“记得本王与你说过,你有能耐做到更高的位置。”
“但我不想。”顾冷很平静地道:“大元帅你问过我,我活着是为什么。现在,我来告诉你答案。”
阎璟棠气息一紧。
总觉得,她要说出最后答案,就真的要走了!
上次是容凡和林淮,为了大局要牺牲她所以想毒死她。这一次,又经过卫奎谋害她差点丢掉小命这件事,她只怕是去意已决!
但,出乎阎璟棠意料之外,顾冷并没有说要走,她把头靠在药柜上,微微仰着下巴,道:“我也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什么。”
“嗯?”阎璟棠一愣,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这算是她的心里话了吧?
她不是一个愿意跟任何剖白自己内心的人,所以阎璟棠屏住呼吸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顾冷唇角自嘲地一撇,道:“我对权欲没有追求,除了想要变强不让人欺负之外,对什么都很无所谓的。我也没有亲人可以牵挂,亲生父母是谁,不记得了。后来的养父母,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他们就把我卖了。所以,我是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的人。”
听她这么说,阎璟棠心口微微泛疼。
靠在药柜上仰着头看着帐篷的圆顶的少年,撇开有朱砂痣的左脸不谈,右脸看上去长得是非常好看的,哪怕如今她失血过多还没有养好,却架不住她年少,满脸的胶原蛋白。
但这样一个少年,不至于说是厌世,却有着对生命、对将来的茫然。
阎璟棠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但可以肯定,她跟自己说了心里话!
他心里是激动的,朝前走了一步,道:“如果你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如就暂且留下来,慢慢想。”
顿了顿,他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没敢把心里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退而求其次,十分隐晦地道:“或许等过个一两年,你就找到方向了。”
其实,他更想说: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意义,不如就把我当成方向吧!
不管怎么说,对顾冷来说,他总算是个高度吧?
可是这种话有点不要脸,他们的关系最近又不太好,所以他不好意思、也不敢说!
顾冷挑了挑眉,盯着他一直看着。
“你看着我作甚?”阎璟棠有点莫名地摸了摸脸。
顾冷却忽然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道:“没什么。”
她歪了歪头,转移了话题,道:“我猜,不用太久,很可能就要开战了吧?”
阎璟棠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北金没有找到布防图之前,应该不会轻易进攻的。而北疆大营不断地在挖细作,也迟早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
所以,动乱是肯定的,至于开战……
怕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短期内暂时还不会有!
想了想,他说道:“你应该还有时间,在开战之前好好练一练体魄。”
顾冷也不再说什么,朝他伸出手,道:“给我吧。”
要的是那条布。
方才她还不肯接的,现在自己伸手要。虽然结束了话题,但阎璟棠却有一种感觉,她好像没有原先对自己那样疏离了。
他心里难免有些欣喜,忙将手里的布条递给她。
顾冷依然靠在药柜上,光线不良,她便转移到了油灯旁边,阎璟棠自然而然跟着坐在她身侧。
仔细辨认了一下布条上有些模糊,有些被刮破的墨痕,她念出来四五个名字,然后转头朝阎璟棠看去,道:“没有了。其他的都坏了。”
两人的距离可以说离得非常近,不超过两尺。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阎璟棠的呼吸!
从他的气息听得出来他的心跳有点快,顾冷不动声色,按下了心中的猜想,又道:“而且,这个名单怕是已经没用了吧?”
“嗯。”阎璟棠努力压抑住狂乱跳动的心,保持表面上的平静,道:“嗯,经过这一次的剿匪,风声肯定都传出去了。他们会有大动作,大换血!”
“煽动这些贼寇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解封。”顾冷唇角微冷一勾,歪了歪头,朝阎璟棠看去,道:“大元帅,卫奎解决了,我打算动那一个人了。”
阎璟棠脸色一整,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安乐!
顾冷没有解释太多,她沉默了一下,道:“虽说我欠了你的恩情比较多,扯来扯去都还没有还呢。但有件事,我还是想拜托你,毕竟找你说比较靠谱,我不喜欢失败。”
“什么事?”阎璟棠的回答有些急。
难得她有事情主动要自己帮忙,而不是算计自己答应,也算一种进步。
她将他的眸光流转看在眼里,又卖起了关子,从别的切入点提出这个话题,道:“不知道你对红帐的姑娘了解多少?”
果然,这是一个令阎璟棠十分不悦的切入点!
他脸色一沉,凤眸瞪着她,目光不善地道:“你想去红帐?”
每一个字,都咬得非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