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已经被她啃了三分之一的麻油鸡,道:“你今日吃多少东西了,晚上别闹肚子。”
“还不是这阵子给我饿的,我不多吃点,怎么长个儿?哪来的力气揍人!”顾冷说的是军营伙食不好,她想多吃肉长个头、长力气,无可厚非。
事实上,北疆大营在阎璟棠的管束下,伙食已经不知道比别处大营好多少了。
她看似聚精会神地看戏,实际上身边发生的事逃不过她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问:“哥哥,今晚上跟我一起睡吗?”
“……”阎璟棠眯起眼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顾冷似乎看过瘾了,眼瞧着天也黑了,她才作罢:“我困了,回去睡觉吧哥哥?”
“嗯。”他应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顾冷扬眉,还是笑嘻嘻的。
回到天运客栈进入房内,确认了四周安全,阎璟棠才阴沉了脸色,咬牙问:“你故意这么闹,就是想闻名整个汝宁城?”
“哦,难为王爷竟然识破了!”顾冷冲他甜丝丝一笑。
“别装了!”阎璟棠只觉得见到她这样的笑就牙疼!
顾冷倏地脸色一收,瞬间恢复了她原来那清冷的模样,脸蛋很小,但目光锐利,分明就是一把寒光逼人的尖刀,哪儿还有“林宝儿”的娇俏甜蜜?
她撩开裙摆往长凳上一坐,一条腿支棱在凳子上,手肘搭了上去,丢出一句:“得!你以为我喜欢啊!”
豪迈的举止,纯爷们的坐姿,小姑娘的影子顿时消失无踪!
只有辣,哪儿还有甜?
阎璟棠也恢复了那副沉冷模样,光是坐在那里煞气就极重,完全就是在北疆大营里的那个不苟言笑铁血无情的大元帅。
他问:“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冷就当做这是自己的任务,对方是自己的客户。跟客户汇报任务方向、任务进度,那是杀手基本准则。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定没问题才喝了下去。
“你也知道说,我出名了。”她吞下了口中茶水,放下茶杯,道:“作为情报组织的头儿,乘风这两日既然在汝宁城,他自然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从大梁来的,哥哥人傻钱多……”
这个形容,遭来阎璟棠凶狠的一瞪。
她轻笑,又道:“做情报的人,都有一个职业病,那就是疑心病特别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敏感。不管咱们高调不高调,只要身份是大梁人,他自然要去打探我们的底细,倒不如高调一些,还能趁机熟悉地形。”
“随后呢?”阎璟棠问。
顾冷做事一向偏好剑走偏锋,能够实力压制的就不浪费时间,正面刚;正面刚不过的,就耍花招;若都没有用的话,就置之死地而后生。
阎璟棠猜不到她的想法,也不奇怪。
她解释道:“随后,一个刚刚出来见世面的小姑娘,钱又多,不出来撒钱,干什么?撒钱,就买买买啊!胭脂水粉铺子,对于十二三岁尚未需要化妆的小姑娘来说,也是稀奇的,那我就有理由去簪云坊了。”
一来,她要立住人设;二来,则是要熟悉一下地形,逃跑也要有路啊,不然真的去做任务像只无头苍蝇,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阎璟棠盯着她,沉默。
顾冷耸了耸肩:“你答应过我不干涉我的做法的!你要的是拓印,只要我能够把东西交给你,又没有损伤你的利益,不就行了?”
理论是这么个样儿,但阎璟棠对她似乎不太放心:“你打算接下来单独行动?”
因为,如果与他一起的话,按她如今的铺垫,很难做到。
顾冷点头:“我顾冷做事,一向喜欢单打独斗,不擅长合作。”
因为,她不相信别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
与其临时出状况,被拖后腿,或者被自己人害死,不如自己单干!
阎璟棠眯起眼眸,显然对她这种做法不太认可:“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不清楚?”
要说起来,行军打仗,靠单打独斗、个人英雄主义确实是行不通的。需要统帅和手底下的将士通力合作,才是正道。
这道理顾冷不是不明白。
但是,她骨子里住着匪的灵魂!
她眯起了眼睛看向阎璟棠,道:“我就是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她的武力值太低!
对此,她有她自己的说法:“虽然你把人傻钱多的形象演绎得很不错,但是,王爷你觉得,是我这么一个小姑娘更容易令人放下戒心,还是你这么个……”
她用目光上下打量了阎璟棠一眼,倏地笑了,道:“长得这么好看,这么高壮的一个人,一试探你还有扎实的武功底子。你觉得,是你更容易被人信任,还是我这种菜鸡呢?”
尽管,她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菜鸡。但事实如此,她也能面对的。
不久后的将来,她一定要把自己练成强者,彻底告别弱鸡的身份!
阎璟棠凤眸一闪。
不得不承认,顾冷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但,却也令他疑心更重。
她若真的是细作,避开自己办事,可以从中将很多北疆大营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可以说,带她来汝宁城,是试探她,却也是冒了风险的。
如果顾冷将消息泄露出去,他、北疆大营的大元帅阎璟棠,在这汝宁城被擒……
两国的停战协议必然在顷刻间被撕毁!
“烈王,你不相信我,我很清楚。”
当着他的打量,顾冷淡淡说道:“换我是你,我也会怀疑的。”
阎璟棠的瞳孔猛地一缩。
顾冷却又笑了,笑意不达眼底,道:“我可以把底牌撂在这儿。我顾冷这个人呢,没有什么忠烈爱国心,也没有你们那种沙场将士的忠肝义胆。但是,我也并不想两国战乱。”
阎璟棠一直盯着她。
顾冷又道:“想必你已经把我的来历都查清楚了,我才十岁就被强行征丁入伍了,当个破兵非我所愿,留在你麾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倒是很坦白!”阎璟棠终于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