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安本就在对战之中,不可能没有防备,他格挡开了顾冷的一剑,一个鹞子翻身,险险地躲过了那一箭。
顾冷没有错过机会,趁着这个时候,映月出鞘,狠狠在拓跋安的大腿上扎了进去!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时血流如注!
拓跋安吃痛,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
顾冷早有防备,虽然被踹中了,却也很快滚了好几圈,尽量护住自己的筋骨!
至于皮肉伤,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一身大梁北疆军的甲衣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看了那一箭射来的方向,顾冷唇角一勾,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脱力了!
而此时,拓跋安也已经没有余力来对付她,因为,王达之来了!
王达之率领了一队骑兵,快速冲过来。
顾冷是没想到,王达之的骑射也挺不错的!
他的武功刚猛,战斗经验也丰富,加上还有好几个帮手,拓跋安不得不沉着应对,暂时放过了顾冷。
一名王达之的随扈过来扶起地上的顾冷,问:“顾冷,你没事吧?”
顾冷知道这人叫许万,是接替了卫奎之后成为王达之最信任的人的一个随扈。
她差不多要脱力了,勉强爬起来,摇摇头道:“陈大壮……”
许万将顾冷扶上马,道:“你情况不好,咱们赶紧走,这里校尉大人应对。”
顾冷知道自己现在的攻击力已经几乎没有了,留下也是帮不上忙,是徒劳无功的事,因此没拒绝这样的安排,只道:“我要将大壮带回去!”
一个临死前,还说“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兵”的人,陈大壮也是有抱负的!
这样的人,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好。”许万应了,走到溪边,将栽在溪水里、将整片溪水都染成了一片红色的陈大壮给拎了起来,放在顾冷身后的马背上,用绳子捆紧。
他没有护送顾冷,而是直接朝马屁股上一拍,道:“你先撤,我留下帮大人!”
马被拍了屁股,立刻开始往前走。
顾冷回头朝王达之看了一眼,马匹一开始走得比较慢,但很快就要跑起来。她拽了拽马缰绳,扬声喊了一句,道:“王校尉,拓跋族的人体内都有毒!”
她是没有药,但王达之身上肯定还有!
这些药,都是顾冷在出发前,去找葛良俊要的。
她知道小顾冷的主子是拓跋氏的人,拓跋氏有一个分支追随了宫旻,不管有没有遇上拓跋族的人,带着药包在身上都可以以防万一。
而王达之知道这小子素来鬼主意多,还真的信了她的。
此时听到她的话,刚猛的招数朝拓跋安攻过去,另一只手摸出了药包!
拓跋安可以防备一个人的药包,防不住七八个人一起来,察觉情况不对,以自保为主,也没想着追顾冷了,回身就走!
顾冷回头见王达之听了自己的话,没有犹豫,双腿一夹马腹,喊了一声:“驾!”
这一路往安顺赶,顾冷的心里犹如排山倒海。
陈大壮回头找她,她是没想到。
陈大壮死在这条路上,她也没想到。
王达之会杀个回马枪,她更是没想到。
为何没想到?
因为,她向来只依靠自己,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所以,当他们来的时候,她才会这样意外!
而现在!
她一路快马狂奔,还要护着身后已经绝气了的陈大壮的尸身,突然觉得草原上的风刮在眼睛上好疼,刺激得她掉眼泪!
不说什么感激涕零,但这样的事,终归让她的心变得柔软不堪!
或许,云舒说的是对的:她顾冷只是看起来冷硬,上辈子始终没有软化过,无非是因为上辈子从未感受过温暖!
可这辈子,她终于遇见了。
并且,不止一次两次!
她何其通透的人,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王达之已经勒令不准任何人回头救她,却为何现在回来?
以顾冷的才智,不难想象出来:王达之不想让手底下的人牺牲,身为将领,他也不能擅离职守。所以他安顿好了其他人之后,才率领了自己的几名随扈,点了几名战力强一点的步兵,还是回来了!
尽量不放弃自己任何一个兵,这是王达之说过的话。
所以,他还是回来救她了!
这一路,顾冷想了很多、很多……
回到安顺这边营地的时候,因为大部分兵马都已经去了永定,留守的只有三万人。
步兵六营也已经归营,见顾冷回来,便有人问:“顾冷,王校尉呢?”
顾冷应道:“应该快回了。”
王达之的目的是救她,他也不是躁进的人,不至于真的追拓跋安一路追出去。为了一个拓跋安把自己这么多人送进狼窝,不值当。
“这不是大壮么?他怎么了?”那人又问。
顾冷心下一黯,翻身下马,道:“牺牲了,登记吧!”
牺牲了还能被带回来,而不是在战后捡尸体,很可能会没被捡到。也算陈大壮最后的一点幸运吧。
那个兵脸上露出黯然,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他拍了拍顾冷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大家也都知道,陈大壮与顾冷比较亲近。
顾冷一张小脸始终绷着,她实在很是疲倦,必须回去歇息,便道:“劳烦你帮忙收殓一下,报个牺牲。送焚烧炉的时候……麻烦你与我说一声,我要送他最后一程。”
“好。”见她浑身血污的样子,那个兵道:“你伤得不轻吧,顾冷,葛军医就在营地里,你赶忙找他去包扎伤口!”
“嗯。”顾冷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她没有去找葛良俊,而是回了帅帐这边,将身上清洗干净了,换了衣裳。
葛良俊倒是自己找来了:“顾冷,我可以进来吗?”
顾冷抿唇,应道:“进来吧。”
葛良俊提着药箱进来,一边进来一边道:“我听说你受伤了,就过来瞧瞧。”
“王校尉他们回来了么?”顾冷目前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回了。”葛良俊将药箱放在桌上,见她身上干干净净的,也知道她肯定洗过了,便问:“上药?”
顾冷垂头,低声应:“嗯。”
葛良俊没敢把遗憾表现在脸上,而是在心里叹息,道:“大壮的事,我也听他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