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眼平和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和你很熟吗？」
忽地，我明显感受到贺城的身体一颤。
林望很配合我，冷不丁地说：「林希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把之前一些破事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叫林希。」
贺城还是不信。
他探究的目光望着我。
我没躲闪，心情很平和，无爱亦无恨。
哪怕贺城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可能也只是转动我的轮椅，绕道离开。
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帮他叫个120。
「这位先生，可以让让了吗？」我笑着问。
这时贺城才恍惚过神，他似乎还想从我眼中找到什么，可惜无果。
9
回到家里。
林望把蛋糕拆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他在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黑夜里的一簇火苗摇摇晃晃。
「林希，对不起。」
我眉梢微挑：「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他们。」
「他说我抢走了他的妈妈。」
闻言我蓦地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林望的脸，林望十六了，比以往更加的懂事。
有好些事情也总是憋在心里。
「不要在意陌生人说的话。」
林望盯着我，我没躲开他的目光。
良久他说：
「许愿吧。」
「好。」
我脸上挂着笑意，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对着蛋糕许愿。
「第一个愿望呢，我希望林望能赚大钱，不用再吃苦了。」
「第二个愿望呢，我希望林望……」
「林希。」倏的，林望叫住了我，「这是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好。」
剩下的余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漫长。
我闭着眼睛重新许愿。
这次，我没再开口。
我希望。
我和林望能永远在一起，相伴相依，直到我老去，死去。
越长大，人就会越害怕孤独。
我知道这个愿望是自私的，林望未来也会有自己的小家。
可是。
我许下的愿望，从来就没灵过。
留不住贺城亦留不住贺辞。
林望切蛋糕的时候。
贺辞又来了，只是他没进来，他推开我家院子的门缝，露出了一双可怜的眼睛。
他抬头问贺城：「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不会，你妈妈很好哄的。」贺城摸了摸贺辞的脑袋，安慰道：「她只是生气了，所以不愿意见我们，也不愿意认我们。」
「那我要怎么做妈妈才不会生气！」贺辞眨了眨眼睛问。
半晌，贺城都没有回答贺辞这个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哄了。
苦肉计用过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
10
夜里。
我从噩梦惊醒，额头沁满了冷汗。
离开港城刚到小镇的前段时间。
我总会梦到那场车祸。
有时候会梦见，我没及时救下贺辞，他化成孤魂野鬼向我索命。
有时候又会梦见，我在那场车祸，早就死去，如今不过是魂体留在人间。
不过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梦见了。
「做噩梦了？」熟悉的嗓音在我耳边荡开。
贺城坐在我对面的座椅上，目光幽幽地望着我。
我错愕了几分，眨了眨眼睛恍神。
贺城轻笑了声：「你没做梦，我在这儿。」
「私闯民宅？」我清醒了些，安静地看着贺城问道。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理他。
只是拧着眉从床头摸出手机：「要么现在走，要么我报警，警察请你走。」
「林希！」贺城表情难堪。
「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和小辞都丢下了你，可是一年了，还不够你气消吗？」
我盯着贺城，他有些心虚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蓦地我只觉得可笑。
是我真的失忆了，还是贺城失忆了。
领离婚证那天。
是贺城和我说：「从今往后，小辞我养，对外就说他母亲在那场车祸去世了。」
「你和贺家往后就别再联系了。」
如今。
他又在装什么？
僵持良久。
「先生，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眉眼平和地说道。
贺城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木桌上。
桌面微微凹进去了点，可见他用力不小。
最终他颓败而走。
11
林望大概是被贺城的动静弄醒了，他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
「吵醒你了。」
「嗯，打算天亮了再去加把锁，不容易撬开。」他淡淡应我。
我没忍住笑了笑。
其实不管加多少把锁，贺城想进来，总有办法的。
只是我没想明白，为什么贺城突然带着贺辞来找我，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如果是，那还挺可笑的。
在港城，林希已经是个死人。
沉默良久，我不咸不淡地说：「林望，去参加高考吧。」
「你才十六岁，不应该只局限在这一方天地。」
这次林望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了我眼后，笑着应了声好。
不再拒绝，而是选择了接受。
我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又长高了一点。
一米七多了。
12
幸好当初把户口迁到了小镇。
林望最终还是上了我的户口。
我静静地看着那一页纸。
真好。
我原本想把我刚收到的稿费给林望。
让他重新把小卖部装修一下。
但林望拒绝了，他说他有。
我这时才知道，林望不只是开了个小卖部，还给去跑外卖，什么活都干，只要能挣钱。
手掌都是厚厚的茧。
却从来没跟我喊过一声累，还承担起了大部分的家务。
我给他的钱，他都攒了起来，又全花在了我的身上。
恍惚间。
我又想起了贺辞。
他六岁那年，有次我烧到了快四十度。
他坐在地毯上玩着积木，我难受得根本下不了床，只是让他帮我倒杯水。
他就哭着喊奶奶。
惹得全家人都围了过来。
除了指责还是指责。
「一杯水而已，自己不能拿吗？」
「小孩子拿着杯子等会摔了，被玻璃割到怎么办？」
「你都发烧了，就不能安分点吗？」贺城的语气依旧那么冷，他弯腰抱起贺辞，径直就走出了房间，对着佣人命令道。
「林希病没好，就别让她接触少爷了，以防传染。」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
我的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好像永远不被爱，被唾弃的人，只是我。
我已经很努力地去融入这个家，可仅是孤儿这个身份，就泾渭分明了。
13
贺城父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不仅没走，还把对面的院子也买了下来。
贺辞也转到了小镇的小学，上三年级。
刚入住那天，贺辞兴奋地跑过来邀请我去吃饭。
但是被我拒绝了。
搬过来的几个月，贺辞总喜欢往我院子里钻。
还专门从自家的院子里搬来了张桌椅，搁置在我的石桌旁。
每天下了课就会乖乖地在这里写作业。
偶尔会留下来吃饭。
我没赶他。
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别人家的孩子。
贺城很忙。
几乎每天都在开会，他家里出出进进西装革履的男人很多。
偶尔也会过来坐在石凳边上，安静地看着贺辞做作业。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忽地，贺辞抬头问我。
正在写稿子的我，手一顿，蓦地扬起笑容。
「我的家就在这儿啊。」
「好吧，妈妈还在生气。」贺辞垂下眸子，抿着唇好像快要哭了。
却还是隐忍着，眼圈微微红了。
我的目光挪到了贺城身上：「你应该叫他妈妈来带他回家了。」
「而不是让他错误的以为，我是他妈妈。」
闻言，贺城的眉头蹙得很深。
「林希，小辞还小，不懂事。」
「但你不能灌输这种理念给他，他听得懂的。」
我呆了几秒，眨了眨眼睛，没忍住轻笑了声。
贺城大抵是猜到了我在笑什么，脸色一白。
不过我没戳穿他。
良久，贺辞带着哭腔嘟囔：「没关系的，妈妈，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我是你最爱的小辞！」
「爸爸说了，坚持就是胜利！」
我眉眼含笑，然后朝他摊开手掌：「那我和你们的合照，有吗？」
贺辞愣了好几秒，连同贺城。
我知道答案。
没有，哪怕一张，都没有。
在他们向外界宣布我的死亡时，在贺城刻意将我挪出他们的世界时。
那些合照随着我遗留在贺家的东西。
都烧成了灰烬。
一张不剩。
我收回了手掌，「你看我们连合照都没有，怎么会是最亲近的人呢？」
我边说着边拿出我的手机。
亮起的界面是我和林望在夕阳下的合照，我们笑得都很开心。
贺辞蓄在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他哭着跑回了隔壁的院子。
贺城眼神晦涩难懂，抬眸望我：「他好歹是你亲儿子。」
我只是温和而又礼貌地一笑。
「他不是。」
14
林望很快上完了高一。
一年的时间又过去了，因为基本没碰过书。
他第一学期过得几乎苛刻，恶补之前的知识，又要消化新知识。
废寝忘食，连小卖部都不怎么去了。
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把我心疼坏了。
本想给林望请个家教，他直接一口否决了。
又从三个小时的睡眠活生生地憋成了两个小时。
夜里，我推开了他的房门，桌面上亮着台灯，他还在背书。
「林望，你这样下去，别说高考，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高二开学。」
林望温和地笑了笑：「我能的，你别担心，我身体可好了。」
他放下书走过来蹲到我的身侧，捏了捏我的腿。
「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吗？」
我哼哧声：「我怕你猝死，到时候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林望没忍住也笑了声：「不会的，姐姐。」
忽地，我一怔。
和林望相处了两年，他几乎不怎么称呼我，偶尔会叫我的名字。
一句姐姐从他嘴里叫出来。
倒是新鲜了不少。
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臭弟弟。」
15
高二刚开学的第一天，林望就问我，能不能去看他的篮球比赛。
当然可以了。
我刚笑着应下。
隔壁的贺辞手里似乎是拿着张奖状小跑了过来。
「妈妈，明天我们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会表扬我哦，你来参加好不好？」
他眨巴着眼睛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贺城跟在他的身后，眉眼含笑地也走了过来。
这一年里我们两家相处得还算正常，贺辞的脾性收敛了不少，懂事了不少。
不会再因为吃不到冰淇淋，玩不到游戏而发脾气。
每次从学校里拿了奖跑来向我求夸张的时候，我敷衍而过时，他眼神里的落寞也是一闪而过。
不再当着我的面哭。
有好几次都是贺城告诉我，他因为我的冷淡，哭了整整一夜。
可我依旧没有任何地动容。
碎掉的心是拼不起来的。
「不好意思啦，贺小朋友，阿姨答应林望哥哥，明天要去看他的篮球赛了。」
「为什么？」贺辞难过地问我：「明明我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妈妈却只喜欢林望哥哥。」
是啊，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曾经我也想问。
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却喜欢夏楠，巴不得我快点消失。
贺城低头看我：「就不能陪小辞一次吗？哪怕一次。」
「他有妈妈，可我们家林望，只有我。」我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林希，夏楠的事情，我以为你应该放下了。」
我是放下了。
连同你们，全都放下了。
16
第二天林望刚推着我出门要去学校的时候。
我看到了对面的院子外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是夏楠来了。
她穿着靓丽，依旧神采奕奕。
贺辞见到她来时，神色平平，只是委屈地坐在门槛上，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我。
夏楠走近他，微微弯腰：
「小辞，我来看你啦，你爸爸让我带你参加家长会。」
「我不要你！我只要妈妈。」
夏楠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小辞之前不是想让我当你妈妈吗？」
「怎么啦？才多久不见就忘记了吗？」
「我要妈妈！」尾音落下，他用力推开了夏楠。
下一瞬就往我的方向跑来。
他跑得太急了，一个没留神，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膝盖都磕破了。
疼得他直接红了眼圈，但他还是没有哭。
只是一瘸一拐地往我的方向小跑而来。
此时的我不知道心里应该是种什么感觉，若换作是以前，我会心疼地流眼泪。
我会用力地抱住他，告诉他，我家小辞真棒。
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可如今，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甚至心底浮起一阵可悲。
我拍了拍林望推着轮椅的手：「走呀，再不走，你可就迟到了。」
「他受伤了。」
我笑了笑：「他妈妈来了呀。」
我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贺辞听得见，贺城也听得见。
17
家长会他们最终谁都没参加。
贺辞的膝盖受伤了，一个医疗团队的人都赶着过来。
院子门外都围满了人，有保镖，有医生。
夸张得不行。
其他邻居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和林望还在讨论着那场激烈的篮球赛，林望很棒，一个三分球扭转了整场比赛。
最终获胜。
刚到巷子的时候。
贺城似乎已经在我家院外等了很久。
他掐了掐眉心，脸上带了丝烦躁。
林望想越过他推我回家时，贺城拦住了我。
「小辞受伤了，不肯上药。」
「你能不能……」
我一愣，一整个医疗团队都无措。
找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敛起眼皮望向贺城，微微歪着脑袋问：「用你儿子做一出苦肉计的戏码吗？」
猛然一瞬。
贺城的脸惨白了起来。
十月怀胎。
刚生下贺辞的第一个月，我还在坐月子。
产后抑郁症快将我整个人都湮没。
贺城足足消失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陪着夏楠去三亚，去滑雪，去看北极星。
而我白天要面对贺家人的嘲讽嫌弃，晚上要面对一直嚎啕大哭的贺辞。
没有人帮我。
我痛苦得快要死掉。
好不容易打通了贺城的电话，他的嗓音比机器人还冰冷。
「不要闹，我很累的。」
「不要拿儿子做苦肉计的戏码来威胁我。」
……
夏楠叫了他一声，拉回了恍神的他。
「贺城，再不处理等会伤口感染，到时候就留疤了。」
贺城还在看我，我只是礼貌地回他一笑。
「林希，你没失忆，没忘记我们，对不对？」
「这个很重要吗？贺先生。」
贺城苦笑了声，捂着脸，颤抖着肩膀，濒临崩溃。
失忆是个借口。
但讨厌他们，想忘记他们，这是真的。
18
最终贺辞被打了镇定剂。
医生很快处理好了伤口。
你看，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总要跟我搅和一些情分。
没有我。
他们一样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没有我。
他们一样可以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所以为什么 一定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呢？
夏楠走之前来了我家一趟，她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仍旧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林希，回去吧。」
「贺辞需要你。」
我语气平平地说：「他们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你。」
「我也希望他们需要的是我，可惜了，贺辞和贺城都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不过是他们消遣的玩具而已。」
「你不一样，你是贺辞的亲生母亲，贺城的前妻。」
蓦地我没忍住笑了笑：「夏楠，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
「林希！回到贺家有什么不好的？贺城他们在这里已经一年了，他们该回去了。」
「那你应该喊他们回去，而不是来找我。」我反驳道。
夏楠盯着我：「你变了，以前的你心肠也没有这么硬。」
我嗤笑了声，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心平气和地抿了口。
饶是走过一趟鬼门关。
醒来发现，所有人都在唾弃你。
是谁。
都没办法在软着心肠去接受任何人了吧。
更何况，扎我最深的人，是我最亲近的老公和儿子。
「我很好奇，位置我已经腾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坐上去呢？」
我的尾音落下。
夏楠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我定定地看着她。
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也不好，贺城是这样的，贺辞也是。
得不到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得到了又会弃如敝履。
我常在想。
如果当年贺城求我回来的时候。
我果断抽身。
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结局。
可又好像不是，不管怎么选择，都终将会有遗憾。
夏楠没回答我的话。
而是直接走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跟贺城父子说。
孤身来。
孤身走。
19
夏楠走后。
小镇下起了一场大雨。
我院子里精心养的花花草草都被狂风暴雨给刮没了。
满地泥泞，都是颓败发黄的花瓣和叶子。
「有点可惜。」林望说道。
如果他当时在家，应该会冒雨保护这些花花草草。
幸好。
他当时不在。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子的，陪过你一段日子了，该消失的总要消失。
早跟晚而已。
我看着在打扫院子的林望，他又高了，现在看过去得有一米八了。
他长得越发帅气，总有小姑娘偷偷透过门缝隙来看他，甚至在外边墙上的邮筒里塞了情书。
倏地，我问：「林望，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大概是我问得突然。
林望怔愣了好几十秒，他看着我，眸子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良久他朝着我牵起温和的笑容。
「大概是……」
「像姐姐这样子的。」
「嗯？」我眉梢轻佻。
还记得林望刚来我家没多久时，我问他，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一个残废生活啊。
他也是这么笑着回我，然后说：「因为你很善良。」
把我逗得不行。
可如果我善良，我就不会抛弃我的孩子了。
林望捡起了一朵还算比较完整的山茶花走到我的面前，放在我的手心。
「我不会早恋的，放心吧，现在我只想高考，最好是能考上清华北大，我带你去。」
「哟，志气不小嘛。」
「姐姐教得好。」
我笑了笑。
20
林望高考那天。
我穿上了他第一次送我的那件旗袍。
这两年他送我的旗袍很多，可我独独最爱他送的第一条。
总觉得它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学校门口的阴凉树下。
贺城来了。
他坐在了我身边的石凳上，似乎有些紧张。
我盯着他，平静地问：「你要走了吗？」
他一愣，但是没有否定。
「挺好的，你和贺辞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可是，你也不该属于这里，林希。」贺城局促地应我。
我笑了笑：「贺城，你变得了，变得优柔寡断了，当初你就不该来到小镇。」
「你应该像离婚那日一样，果断地离开我，让我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当时的你做得很好。」
「现在，不太好。」
贺城低下了头：「对不起，林希。」
「我自作自受的。」我眉眼平和地应他。
贺城却慌乱地抓住了我的手，我躲不开，他的手掌滚烫。
「林希，我们复婚吧。」
「贺辞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他渴望地目光望着我，这句话不知道他排练得多少遍，此时此刻才说得如此顺畅。
复婚？好小众的词。
我不动声色地掰开了他的手。
「可我不需要你们。」
「因为林望吗？」
我微微歪着脑袋，不解。
「我了解过他的成绩，可以考很好的学校。」
「但林希，你要知道，林望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他可以随时抛弃你。」
「所以呢？」我平静地问。
「我们回到港城，重新开始。」
顷刻间，我轻笑了声。
「贺城，我不要你了。贺辞，我也不要了。」
「我不靠林望活着，所以我也不怕他抛弃我。」
「我们就到这儿吧，别再纠缠了，再纠缠下去，就不体面了。」
尾音落下。
我把放在贺城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他只是坐在那儿发了很久的呆。
久到林望考完试出来，才狼狈地离开了。
21
贺城带着贺辞走了。
走的那天，两个人都安静，仿佛从未出现过在我的生活里。
长达一年的戏终于落幕。
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里。
林望很争气。
他颤抖着手把通知书递给我时。
我第一次看到他红了眼圈。
我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林望又高了，他如果不弯下腰，我都摸不到了。
「林望，你很厉害。」我夸赞道。
林望紧紧地抱住了我。
真好。
我们都没烂在过去和梦里。
22
「林希！林希……」
忽地我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我抬头望向林望，「林望，你听到有人在叫我吗？」
林望没有回答。
只是笑着。
随后他的身形渐渐地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突然一瞬，我的世界好像旋转了起来，天翻地覆。
惹得我有些头晕目眩。
当我惊醒过来。
贺城正跪在我的身侧，向我求婚，他西装革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景象太过熟悉了，是我和贺城因为夏楠闹了分手后和好。
他迫不及待地求婚。
满城的山茶花和深空里绽放的烟花。
「林希，怎么还激动得恍神了呀？」贺城的朋友调侃道。
我认识他，夏楠就是他介绍的。
我是做了一场梦吗？
还是……重生了？
「林希，你个没良心的，我都求婚了，怎么还犹豫上了？」贺城宠溺地笑着。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啊，我不同意。」
贺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林希，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笑着，越过人群走出了那片哄闹的地方。
然后跑离了市区，跑到了海边。
新鲜的空气。
略有有些汹涌的海面。
我好像。
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姐姐，买花吗？」
身后，一个稚嫩的嗓音传开，是个男孩，他递给我一朵山茶花。
他的眉眼，像极了林望。
「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