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年目光灼灼地绞杀在他的身上。
倘若眼神足以杀人，纪南洲早已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纪南洲幽幽道，“怎么样，你要不要求我？”
“……”
“求我啊。司寒年，你那么骄傲，还没有求过任何人吧？既然你说你爱云绾，为了她，你舍得舍弃你的骄傲，你的尊严，跪在我面前求我吗？”纪南洲眯了眯眼道，“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不要求我？”
司寒年呼吸骤然紊乱了起来。
他拧了拧眉，蓦然扬起下颚，呼吸终于平顺了几分，他俯睨着纪南洲，倨傲地一字一顿，“我不跪天，不跪地，更不会跪任何人。你要我求你，你也配。”
——你要我求你，你也配？
不过一句话，轻蔑，傲慢。
纪南洲将司寒年眼中的俾睨，尽收眼底。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想好怎么选了吗？是选林芊芊呢，还是选云绾呢？”纪南洲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选云绾。哪怕她死了，她也死得心甘情愿，毕竟，五年前，你选了林芊芊，那场火海中，她有多绝望，又有多恨你？你以为她怕死吗？她怕的是至死，你都不会选她。”
司寒年捏紧了拳头。
“还是舍不得她死吗。”纪南洲道，“要一个人死，要么杀她的身，要么诛她的心。”
“闭嘴！”
“杀人、诛心，你选哪个？”
“闭嘴！！”司寒年咬牙切齿道，“纪南洲，你以为我是你吗？”
纪南洲对云绾的爱，极端又偏执，得不到，宁愿毁掉。
可他不是。
就算他得不到云绾，他也要她活着。
“我要她活着。”司寒年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不论如何，他只要云绾活着。
哪怕她恨他，恨他到骨子里，他也要她活着。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司寒年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
是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视频通话。
司寒年咬了咬牙，伸出手，犹疑了良久，蓦得握紧了手机，接通。
电话方才接通，屏幕立刻传来了影像。
视频画面，是一个狭小阴暗的仓库，两张凳子，各绑了两个女人。
司寒年一眼认出了云绾。
她被绑在凳子上，低着头，身上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而一旁绑着的林芊芊，却好不到哪儿去，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脸上的妆也花了，睫毛也掉了，染着各种污浊。
视频传来穆雅爵沙哑的声音。
“司寒年，看清楚了吗？”
视频中，林芊芊一下子听到了“司寒年”的名字，如获大赦一般哭了起来，“寒年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她紧盯着镜头，眼中满是强烈的求生本能，如此恐惧、害怕、惊惶，任凭是精湛的演技，也演不出如此卑微的模样。
她哭着求道，“寒年哥哥！救救我……救我出去……求求你……救救我……”她不断地哀求着，声音都在颤抖，浑身抖如筛糠，像是蒙受了巨大的羞辱与恐吓。
云绾却安静地低着头。
她不发一语，好似冷静，可微微发抖的身子，也变相地证明，她也在害怕。
她与林芊芊不同。
林芊芊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懂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可她不一样。
她从小就习惯了隐忍，习惯了委屈，习惯了压抑自己，以至于如此绝望的境地之下，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哀求，如何恳求。
亦或者——
她根本不敢相信，倘若她像林芊芊一样哭求，司寒年会选她吗？
强烈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让她冷汗浃背。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似曾相识。
五年前，她也和林芊芊同时遭遇绑架，绑匪也要司寒年在她们两个人之间二选一，司寒年选了林芊芊，最终没有选她。
可那时不一样。
那是林芊芊精心设计，自导自演的。
如今，却是真的。
司寒年会选她吗？
她不敢确定，但心底仍旧怀揣着一丝薄弱的希翼。
穆雅爵走到云绾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面对镜头，如同恶魔低语一般，问道：“云绾，你怎么了？你看看人家，人家是怎么哭的，怎么哀求的，你就不怕，你的男人，选了别的女人，也不选你吗？你不想求一求吗？你不想活着出去吗？”
云绾鼻子一酸，眼眶陡然红了起来。
她麻木地望着镜头，眼里泪光闪烁，不时的，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讷讷地道，“他……会选我吗？”
如此绝望又无助的语气，好似被抛弃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奢望任何人对她伸出温暖的手，不敢奢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望着镜头，唇瓣蓦然颤抖了起来，“如果我求有用的吗，他会选我吗？”
司寒年只感觉心脏如锥刺一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穆雅爵笑了一声，循循善诱道，“你不求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会选谁呢？万一呢，万一你求了他，他就选你呢？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林芊芊突然尖叫了一声，歇斯底里道，“寒年哥哥！你选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寒年哥哥，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她凄惨得哭叫着，好似深陷人间地狱。
云绾麻木地听着耳旁的哭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终于开口道：“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
她含着眼泪望着镜头，哽咽道，“可是我怕……你不要我……”
云绾紧紧地掐着掌心，咬紧牙根道，“司寒年，这一次……你能不能选我……”
哪怕最后仍旧是万劫不复的结局，只要他选的是她……她就没有任何遗憾。
穆雅爵叹息了一声，“我是让你求他，你会求人吗？”
他抓着云绾的头发，迫使她看向林芊芊，“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求的？她是恨不得跪下来求，人家怎么求的，你就怎么求。快求他啊！”
穆雅爵朝着云绾吼了一声。
云绾咬紧嘴唇，眼泪一行行滑落。
她如此倔强，她何尝不是也有她的尊严和骄傲。
可穆雅爵根本见不得她如此坦然的样子，他要云绾也像林芊芊一样，绝望，害怕，恐惧，声嘶力竭地哭叫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