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之中,消防队的人抬着担架,将伤者抬了下来,在看到不是傅珩之的瞬间,桑栀腿都软了,脸色瞬间煞白,脑子嗡嗡作响。
受伤的这个人不是傅珩之,难道说傅珩之已经……
桑栀眼眶里莫名蓄满了眼泪。
周围嘈杂声格外清晰,但她站在人群中央却感觉好空,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靠过来。”
他沉冷的声音,却让她很安心,她下意识靠到了他身侧,还没等站稳他就已经俯身将她横抱起来,紧紧拥住了她。
桑栀鼻尖一酸,头靠在他胸膛,“学长死了怎么办……”
“他不会死。”傅斯年沉着面色,话说得很坚决。
“可是,刚才消防队的哥哥告诉我,他们一共找到三具尸体和一个受伤的人,刚才受伤的人已经被抬了下来,学长,学长不可能还在了。”桑栀说着说着,哭了。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
她不是因为不喜欢傅珩之才跟他分开的,所以心里的情绪更乱了。
傅斯年,“他不会死,别哭。”
桑栀以为傅斯年只是在安慰她,所以一个劲地摇头。
“这是怎么了?”
忽得。
她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桑栀下意识仰起头。
被烟熏得有些焦黑的傅珩之站在她面前,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下来,应该会笑。”
桑栀眨了眨眼睛,残留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你,你没事?”
傅珩之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很希望我有事?”
桑栀吸鼻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随后,她突然抬头看向傅斯年,指向跟前的傅珩之,“你能看到他吗?很大一个学长,他就站在这。”
傅斯年:……
他道:“看得到。”
桑栀的眼泪突然就停了,甚至一下笑了出来。
她揉了揉眼眶,“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算了,反正没事就好。”
傅珩之仰头,不再用刻意的笑容遮掩情绪,“我赶到研究室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做准备工作,因为还差最后一个资料夹,所以他们让我去拿。
在我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被爆炸的浪潮推了下去,我摔下去以后刚爬起来就看到熊熊大火,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死在里面,所以我选择重新回到研究室里。
我想,只要有一点可能,我就要救他们出来,而且依依手术所要用的资料也还在里面,我得进去拿。”
桑栀听到这里,心里都揪成了一个麻团,又沉又乱。
她下意识看向傅珩之的手臂,很心痛。
他那只手用来做手术的是多么优秀,他的肌肤那么白.皙,可现在又红又黑,一条条像是碎了的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
傅珩之却并不在乎这些疼。
他陷入了回忆中,“我拉着一个学生跑到门口,他并不是所有人里最厉害的,却是我唯一可以救的,只是火势太大了,楼梯上也都是火,我只能找到一堵墙和他靠在一起。
他一直在哭,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回去找他的话,我就不会被卷入这场火里。
我说,那我该跟你们所有人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们让我走的话,我们所有人就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那样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他反而哭得更厉害。
后来……我不知道是下雨,还是消防队来了,有水一直在往我们这边浇。”
桑栀一怔。
傅珩之,“我们这边的火势很小很小,但是肺里呛了烟,身上……也都是伤,没有办法走了,我不知道是哪个消防员救了我们,又过了很久,他们有人上来,把我们带了下去,他们不知道我也是研究室的一员,以为我只是路过的好心人。
我那个时候也没力气解释,是他们给我吸了氧,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又打了止痛药,我才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
桑栀在心里算了算时间。
救傅珩之的水,应该是她浇的。
桑栀突然转过头,将整个脑袋埋进傅斯年的怀里。
所以,她救了傅珩之一命。
可是她不想告诉他,她不想让两人之间再有过多的纠缠了,因为真的喜欢过,因为真心实意过,所以她选择将这个秘密藏起来,就当是送他的告别礼物。
傅斯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似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他长指扣住她的后脑,十分用力。
“你干嘛?”桑栀怒视抱着自己的男人。
“你救了他。”傅斯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嗓音说,“但,我救了你。”
“……所以呢?”
“我不允许你告诉他这件事。”
神经病。
桑栀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倒也没有跟傅斯年唱反调,她嘟囔,“我希望他过得更好,而不是跟我继续不清不楚下去,所以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希望他的世界再也没有我,然后幸福快乐。”
傅斯年,“所以,你也打算这么对我?”
“不好意思,我不会在心里祝愿你幸福快乐的。”
桑栀的笑意是那么冷,甚至没有一丝温度,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傅斯年挑眉,“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桑栀别开头不看他,“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
“知道就好。”
桑栀抿了抿唇,再懒得理他。
这时。
桑栀的手机响起,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
张燕琳的声音在那侧响起,“是我,刚才你爸爸打电话给我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知道的号码,反正就是云绾生孩子了,傅珩之的助手去接脐带血没问题吧?”
桑栀一下从傅斯年的怀里挣脱开,“生孩子?怎么这么突然?”
她记得预产期还有很久啊。
“早产。”张燕琳吸了一口气,“桑栀,傅珩之还好吗?如果还好的话,你最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司家人能打电话给我家里人,再找到我的电话,说明事情有点急了。”
“好,我跟他说。”
桑栀放下手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傅珩之刚从鬼门关闯了一遭,人肯定还没缓神过来,她要怎么开口,才能照顾到他的情绪,又把事情说明白?
就在桑栀犹豫的时候,傅珩之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