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了地府公交，车一路飙到了冥府大门口。我和林涛对视了一眼，攥紧了手里的死亡证明。
万事俱备，只要判官一上班，我们就能重获新生了。
“林涛。”
“到！”
判官喊到名字后，林涛中气十足的回答道，他一脸的紧张和兴奋，激动的脸都快扭曲了。
“审核不通过。”
判官大笔一挥，打了个叉，“你的死因不对，签名无效。”
林涛啊了一声，“不是林白？”
判官没理会一脸错愕迷茫的他，反而看向我，“你也一样，证明不完整，驳回。”
“哪里有问题？”
“你是自杀没错，但自杀原因一栏填写不明确。近几年地府为了控制鬼魂数量，提升鬼品质量，对轻生者严防死守，所以……”
判官蔑了我一眼，若有所指，“如果你承受不住人间刺眼的炎阳，重活一世也一样。”
我和林涛垂头丧气的出了地府，漫无目的的飘荡在大街上。烈日灼灼，于我而言却毫无温度。麻木冰冷的感觉在扩展，蔓延，直到将我完全包围。
“林白不是凶手。”林涛喃喃道，“真好。”
我嗯了一声，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不重要。”
林涛的状态很不好，今天是他的头七，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
“如果还能投胎，你下辈子想干嘛。”我问。
“给亿万富翁当孙子。”
“你他妈清醒一点。”
“百万富翁也行。”
“……”
林涛看了一眼我，“你呢？”
“我不想投胎，我想干翻地府。”
林涛乐了，一笑起来，魂魄更加透明了，薄如蝉翼，他颤抖着身子，说我的发言蛙里蛙气。
蛤蟆是蛤蟆，青蛙是青蛙。蛤蟆想吃天鹅肉，青蛙却能变王子。
没错，王子。
我脑海里闪过一些什么东西，但是太快了，都没怎么抓住，我像牛反刍一样，再三咀嚼回味那些模糊的影像。
“林哥的剧照太帅了吧，妥妥的王子本人啊，我太吃林涛的颜了有木有？”
“同意楼上加10086，可惜我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哥哥在剧中只是个悲惨男二，嘤嘤嘤，给导演寄刀片。”
“妻子变心出轨自己的好兄弟，顶着一片青青草原替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是条毒蛇反杀害自己。天啊，这是什么狗血豪门虐文，我林哥的人设太惨了吧。”
“林涛能接这种脑残角色，要么为了红，要么为了钱。无非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不是，演技不行，就别出来混影视娱乐圈了，男模走秀对你敞开大门。”
“楼上嘴巴淬了毒吧，涛哥才刚出道而已啊，在世为人，劝你善良。”
“……”
各种各样的评价，围绕着林涛争论不休，我瞥了一眼林涛，捋了捋思路，尴尬地咳了一声。
“你是死在片场的。”
“嗯？”
“你在拍戏时，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
“啊？”
“所以你的记忆是混乱的，错把剧情当成了现实。”
林涛眯了眯眼，沉思了一会儿，“我们生前是不是认识？”
我摇摇头，继续道，“你还记得有人在你刚出道时骂你吗？”
“骂我的人多了。”
“……”
我顿了一下，想了下道，“骂你被你挂上热搜的那个，还记得吗？”
“五彩斑斓的黑？”
“是我。”
“我靠，键盘侠竟然……”林涛刚要过来掐我脖子，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因为我，所以被私生饭跟踪…被网暴？那么你割腕自杀是……”
“是我自找的。”
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笑了笑道，“毕竟，我说那些话时，也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话别这么说，我也不该挂你上头条。”林涛搔了搔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对不起啊，不过……我也是因为刷到你割腕的视频，心里愧疚，这才精神恍惚失足坠楼的，咱俩算扯平……”
扯平，我笑笑。
判官大笔一挥，前世红尘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
后来，我留在了地府混了个编制，那天送林涛投胎走时，他问我，你死因到底怎么填的。
好，让问题再次回到起点。
是谁杀了我？
舆论至死。
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