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
颜妃躺在床上，哭得没个人样。
孩子没了，她顾不上规矩，直接捏着燕北月的手问他是不是诊错了。
一直侍奉她的朱太医被罚跪在旁，也是一把老泪纵横：“臣诊脉多次，娘娘的喜脉确实没了……”
燕北月被唤来复诊，得出一样的结论。
颜妃不肯相信，昨晚突然腹痛，如月信来潮般汹涌，亵裤殷红一片，连夜唤了朱太医前来，一番手忙脚乱，最后称是小产了。
三个月的孩子，只留出些浓血来，颜妃如何能够接受？
“他一定还在……一定还在我肚子里！他还在……还在的！”她修剪精致的指甲被她用力捏断在燕北月臂上。
疼得燕北月不适地挣开了她，立在一旁，言辞冷静：“娘娘节哀。”
“节什么哀！”颜妃猛地掀掉了盖在身上的厚毯，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床单和黏在两腿间触目惊心的亵裤，惊得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
燕北月猛一低头。
锦绣宫的宫女们急忙卷下了帷幔，并要替她换掉衣裤与被褥。
可颜妃不允许，仍旧哭闹：“本宫说了他还在就是还在！这是本宫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嬷嬷，你去把保胎药端来，我要喝完它……求你了，嬷嬷！”
常嬷嬷抹了把眼泪，摇了摇头：“娘娘，既然太医都那样说了，再喝保胎汤药，势必伤身，娘娘现下应该配合太医调理好身子，待皇上归来，娘娘日后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颜妃嘶吼着打断她，“十天了！快十天了，皇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跌到江里去，早被洪水猛兽吞了，哪还有机会？”
绝望的吼声转为低吟的哭泣，颜妃神情痴痴，“我也是江边长大的人，那年，整个浔州都沉入了大江，我被皇上从水里捞起来之前，已经漂了三天，我的身边，全是浮尸，大江有多可怕，我比谁都清楚……”
“即便如此，作为嫔妾，也不该胡乱妄议皇帝生死！”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女音从外间逼入帷幔之内，让跪了一地的人愈发伏低了身子。
太后突如其来，直接打发了颜妃：“颜妃瞽言妄举、症如疯癫，即日起禁足锦绣宫，非诏不得出。”
除了禁足颜妃，太后还传了道懿旨：加急送往江南，让仍在浔州等皇帝消息的汤婉婉，即刻回宫。
颜妃腹中孩子没了，那么汤婉婉肚子里那个，便是襄王能挟持了唯一筹码了。
朝中不知内情但对严榉忠心不二的臣子，都认为这个时候皇后不应该回来，否则便是羊入虎口，陷入遭受牵制的被动局面。
可据说，皇后娘娘收到旨意，便立马动身往回走了，只让禁卫军和浔州当地官员继续寻找皇帝。
群臣们背后纷纷议论说：皇后愚钝！
但也有悲观者言：皇后此举，约莫也在昭示天下，皇帝可能真的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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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妃缠绵卧榻三五日，心随着身上恶露的殆尽也一点点死去。
终于在某个夜晚，悄然出屋，抱住院中那几株严榉答应陪她栽种、却一直未履行诺言的海棠树苗，给自己和树，点了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