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暖感伤的垂着头,不敢直视洛馨的目光,“少阑出事了。”静静的几个字。
洛馨紧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告诉姑姑。”
“死了!”沉重的两个字淡淡的从洛暖暖口中发出。
洛馨一怔。洛暖暖轻轻地摇头道,“我不知道要如何将这个消息带回京城。”
许久,洛馨道,“罢了,少阑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你退婚,这也算是报应。”
洛暖暖不语,她们又怎会知道那个女子并非青楼女子,而是与应少阑有着几世纠葛的仙人呢。
“乖孩子,别想多了,好好养好身子,等养好了身子姑姑陪你回京,好吗?”洛暖暖感激的点了点头,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洛馨,她怕让人看见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已经那么久了,或许京城的人都以为应少阑已经与那‘青楼女子’逃到了天涯海角,逃到了世外桃园吧,这或许对于应少阑的父母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自己又何不帮他们隐藏一下呢。一个善意的谎言,虽然很残忍,但却可以缓解一时的心痛和绝望。
洛暖暖道,“姑姑,这事别告诉应叔叔可好?”
洛馨思量了会儿,问道“为何?”
“现下几乎没人知道少阑已死的消息,就让应叔叔以为少阑已经与那女子归隐了好了。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徒添伤悲。”洛暖暖缓缓说道,悄悄的擦去了泪,乞求的看着洛馨。
洛馨带着几分沉重的情绪点了点头,凝眉深叹,“你这孩子,总是那么为别人考虑。”
洛暖暖笑而不语。大夫来替洛暖暖把了脉。得出的结论就是:心情太过压抑。
洛馨听罢便拉着洛暖暖的手道,“傻孩子,别想多了,明日姑姑陪你出去走走,今天好好地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洛暖暖颔首应了,能够压抑自己那么久的事,又岂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暴雨又连续了一夜,翌日清晨,终于停歇了。
齐安儿与方子罕将山寨里被暴雨冲刷的尸体都埋葬了,然后两人又去拜祭了傅静儿。
那安静的坟堆,方子罕倒了口酒祭奠已死的傅静儿,沉静的山林间,除了风吹枝桠和鸟儿鸣叫的声音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那静静的躺在坟堆里的人再也不会出来了。齐安儿静静的看着雨后蔚蓝的天空。
两人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那个小镇。沿着溪流一路往下,一个少年正在河边洗衣服。那少年的眉间还盈满了思念情绪。
齐安儿轻轻一笑,方子罕问道,“笑什么呢?”
“笑那少年思念姑娘的心思。”齐安儿看着那洗衣服的少年道。
方子罕道“还以为你笑他一个大男人洗衣服呢。”
“谁说大男人洗衣服可笑了。”齐安儿撇了撇嘴,“若是你我成了婚,你就得洗衣服做饭。”
这是齐安儿第一次说这样的笑话,方子罕好似并没有期待中的那么高兴,只是不冷不热的问道,“若是你我成了婚,唐麟娶谁去?”
齐安儿笑道,“你怎就跟唐麟吃醋较劲。”
方子罕心里一酸,也不知为何,他原本高兴的情绪竟在瞬间暗了下来,“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齐安儿点了点头,缓缓道,“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可是他……”齐安儿侧脸看着方子罕问道,“若是你就是唐麟呢?”
方子罕的心莫名的冷了下来,“我不是他。”清冷的话,拒绝了一切的温暖。
齐安儿有些委屈的垂下了眉梢,“你明明就是他呀!”只可惜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方子罕道,“如果子余不在这里,她应该是被抓回了豫泠国。”
齐安儿点了点头,她明知道余子成说不在这里,可她却贪心的想跟方子罕一起走在着安静的镇上。就像一对新人一样的安静的走在一起。
那在河边洗衣的少年听到子余这两个字忽的转身,向方子罕与齐安儿跑来,问道“你们认识子余?”那少年的目光略微惊愕,惊愕中不缺惊喜。
齐安儿点头,那少年急着道,“我叫向远,是子余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哪吗?”
齐安儿摇头,那少年又看着方子罕,方子罕也摇头。
向远难受的垂下了头,湿哒哒的手在粗布衣上轻轻的擦了擦,顿了许久,又道,“她好像跟她的朋友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说着,向远又失落的回到河边,继续洗着衣服。
齐安儿偷偷的用法术窥探了一下向远的内心,将向远与余子成说的事全给偷看了个遍。
方子罕道,“先吃点东西吧。”
齐安儿没有拒绝,到了镇上,齐安儿仍旧只要了一晚清粥,方子罕还如往日一样,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吃过过饭后,方子罕也觉得乏了,看了看天色也接近暮色十分,便在客栈住了下来。
看着方子罕回到房间,齐安儿施了个法让方子罕沉睡了过去。她静静的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却觉得这个就在身边的人好似隔了自己千万里,甚至几生几世,让她看得见,记得住,却触碰不到。
“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你记得你就是唐麟呢?”齐安儿这样问着,却始终没有答案。她不知要如何将自己与唐麟的故事说给他听。“为什么轮回会让人忘记前尘呢?忘记誓言,忘记承诺,甚至会爱上别的女子,跟别的女子成婚生子。”
方子罕就这样沉睡在她面前,齐安儿扬手拂过方子罕的发际,“我会将子余带回来的。也会给她她想要的。”说着,齐安儿又轻叹一声,“别人想要的,我只需要动动手指,施展个法术就能帮他们完成,可你的记忆,我却给不了。我们的过去和未来,我也给不了。”
无阻之感涌上心头,齐安儿俯身倒在方子罕的身上,静静的哭泣着,泪水融入方子罕青灰色的衣襟。往日的记忆只有她记得!
“可要是你永远也想不起来要怎么办呢?”齐安儿担忧的仰视着方子罕的脸,方子罕静静沉睡的模样深深地刻画在齐安儿的脑海。
“子罕……”良久,齐安儿试探性的叫出这个名字,却觉得自己叫的十分的不顺口,“子罕……子罕……”她又试着多叫了几声。仍旧不是那么的顺口。
“以后我就改口这样叫你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吃唐麟的醋了。”说着,齐安儿幸福一笑,“傻瓜,明明就是一个人,还吃醋!”说着,甜蜜的笑容在齐安儿脸上荡漾开。
齐安儿扬手在方子罕胸口一点,“你好好睡会儿,我去去就回。记得,别睡得太死,这山里不安静,妖怪实在是太多了,专吃捉妖师和修仙者。”
方子罕好似听到了一般,轻轻地嗯了一声。齐安儿洁白的身影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了房内。
风吹青山,溪水汩汩,鸟儿轻歌。余子成说回头看了看那即将与自己远离的山水自由。想到自己即将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心里一酸。很不情愿的踏进了豫泠国皇宫。
她并没有被人像押犯人一样的押到豫泠国皇帝面前,而是被带到了她母亲那里。
刚被丢进母亲的房间,就被狠狠的甩了一耳光,余子成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没有抬头,静静的垂头不语。
余子成说的母亲挥了挥手,遣退了所有人。然后狠狠的扣住余子成说的下巴,恳求似的目光落在余子成说的脸上,“你怎就不懂母亲的苦心呢?”
余子成说含泪的双目直视着她母亲,“女儿是不懂,女儿不想回到中原,也不想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是我的母亲也不能。”
余子成说的母亲并不老,今年也才三十二岁,她十五岁就生了余子成说,那个时候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却因为意外而孤守空房,拖着一个女儿在异地苟延残喘般的活着。
“如母亲所言,中原是个危险的地方,那里的官员都是坏人,他们不会为民做主,那里的将军都是恶人,那里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会下令掠夺别人的土地,欺压邻国百姓。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就像欺负豫泠国一样。最后无奈了,打不赢了,想要和谈,可又拉不下面子,便想要和亲。”余子成说撇开稚气的脸,不去直视自己的母亲。
“傻孩子,若不如此,我们永远也回不到中原,这一生一世,也都不会有人给你爹爹和爷爷上一炷香,烧一张纸钱。敬一杯酒。”余子成说的母亲无奈的看着自己单纯稚气的女儿。
余子成说仍旧狠心的撇着头,不去看自己的母亲,方子罕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来回徘徊着,她还记得方子罕与他一同穿着喜服的样子,哪怕那是虚假的,可对她而言,那却是无比幸福的。
“我也不要去。”良久,余子成说仍旧不服气的道。“人死归黄土,什么都是空。烧了纸钱,上了香,爹爹爷爷也活不过来。”
“啪……”又是一季响亮的耳光。
余子成说的母亲狠狠的摔门而出,带着命令的愤怒语气从外传了进来“看着公主,没我命令不准给她吃的。每隔一个时辰给她一杯水,别让她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