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从千尺的高出垂直落下。方子罕正坐于瀑布前的大石上面,左手握着剑,右手拿着酒壶,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水岸还留着丝丝红色液体,方子罕的右手臂弯上也有一道七寸长的伤口,此刻,伤口仍然溢着鲜血。
“你受伤了?”齐安儿看着伤口惊愕了一霎,伸手欲替方子罕整理伤口,方子罕侧了侧身体,避了过去,道:“没事。”
“安儿,别理他。对谁都一副别人欠了他钱似的。我看他也就对他师姐温柔的很。”洛暖暖不屑的瞪了方子罕一言,拉过了齐安儿。
齐安儿凝眉道:“他待你就不是这幅模样?”
“有吗?”洛暖暖道。
“有的,他会与你开玩笑,会与你说话,而他,却连与我说话都不愿。”齐安儿有些失落的道,说着又垂下了头,愧疚浮上心头,仿佛觉得,方子罕这么对自己是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在轮回中忘了他。好似每个人都有追求公平的权力一般,方子罕这不过也是在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力罢了。
“他那一副苦瓜脸?!”洛暖暖说话时眼神也闪烁了一刹。“不过说实话,对你也未眠太过分了些。你不会是真有欠他钱吧?!”
“大概是他不喜欢我吧。”齐安儿没有做多解释。也不知要如何解释。而她偏偏又是一个藏不住情绪藏不住性子的人。
“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他。谁稀罕他喜欢呀。安儿,你看,阳光就是从这里洒进来的。”洛暖暖指着瀑布上方道。
“嗯,可这么高的瀑布,我们要怎么上去?”齐安儿望了望上方,白茫茫的水,白茫茫的天。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铺面而来的清淡酒香。
方子罕的影子有意无意的飘过齐安儿的脑海,哪怕她已经很努力的没有去看他了。
“不知道,先看看呗,总有法子的。”洛暖暖也有些气馁的坐了下来。
齐安儿坐在离洛暖暖三步之远的地方,垂着头,长发散下遮去了大半张脸。
“安儿?”洛暖暖唤道。
“嗯”齐安儿的声音从咽喉里憋出,若有若无。她没有抬头,手执着石子百无聊奈的在石板上画着圈。
“你一直都是这么沉默的吗?……我说的是……以前……被妖怪抓以前……”洛暖暖向安儿靠拢了些。她的意思也是在齐安儿遇到方子罕以前。
“以前?”齐安儿缓缓的抬起头。双目涣散的盯着眼前景,她也不知道脑海里看见了什么。好像看见了轮回的过程,看到了一碗又一碗的的孟婆汤入喉。好像感觉到了奈何桥上吹来的凄凄凉风。还有那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还有那很遥远很遥远的曾经,曾经与晨七一起花前月下,一起饮酒作诗,一起提笔作画。一起站在屋檐之下等待唐麟回来。
她掌灯,看着唐麟睡下;她提笔,画下唐麟的容颜;她生气,唐麟曾经爱过一个叫做水凌的女子……有好多好多好多……在那些回忆里有沉默,有等待,有失落,有快乐,有悲欢离合,有生离死别……
“安儿,怎么了。”洛暖暖的语气也缓了下去,“对不起,勾起你伤心的回忆了。”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多了。”齐安儿站起了身,走到方子罕身边沉默的坐着。仔细的瞧着那张熟悉的侧脸,没有任何的回避,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瞧着。
方子罕顺手将酒壶递给了齐安儿,安儿虽然觉得很惊讶,但还是接过仰面大喝了一口,道,“谢谢。”
方子罕道:“对不起,昨天伤了你,伤口还疼吗?”
齐安儿摇了摇头。
方子罕又接着道:“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理你,并不是讨厌你,而是怀疑你是妖。在这危机重重的妖洞中,我不得不警惕。”方子罕说话间总是紧皱着眉头,目光闪烁着,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吧。
齐安儿微微颔首,道:“没事,不怪我就好。我不是妖。”
“你怎么了?”洛暖暖听到声音也惊愕的跑了过来,伸手在方子罕的额头探了探。道“没发烧呀!是不是中了妖毒?!”
“手拿开,你看看人家,哪像你!还有你!你要是浑身上下哪里有点女人味,说不定我还真会对你好点!”方子罕推开了洛暖暖的手,目光从洛暖暖身上扫过。
“你?”洛暖暖一瞪眼在齐安儿身边坐下,“我只是害怕你乘机拐走了我妹妹。”
“她什么时候成了你妹妹了?你们认识才不到一天!”方子罕深呼吸了一口气。
“你说呢?刚才呀!就刚才!”洛暖暖转败为胜,得意的道。“你要是有雅兴在这里调戏我妹妹,还不如想想如何上去的好,我可不想饿死在这里,特别是跟你一起饿死在这里。”
方子罕道:“你若是不乐意与我一起饿死在这里,可以掉头回去,离我远一些!现在回还不算太晚。”
洛暖暖又道:“要回你自己回吧,本姑娘我自己想法子上去。”
“好了,别吵了?”齐安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目光凝向瀑布之处,一条白绸从天而降。轻微的仙气伴随着白绸落下而扑向洞中。
“这是?”洛暖暖上前一步,长鞭扫过,与白绸相交,白绸宛如灵蛇一般在风中微微一荡,避开了洛暖暖的长鞭。
“小心些,只怕不是朋友。”方子罕警惕的紧握斩妖剑。
齐安儿凝眉,向前走了一步。
“喂!”方子罕急忙拉住了她。
齐安儿回首对方子罕笑道:“没事,我就去看看。”
“可……太危险了……”洛暖暖也不同意。
齐安儿依然只是微笑着,又一次强运起功力,全身宛如针刺一般的痛,这种痛从肌肤蔓延至心脏,然后又由心脏延绵至全身。一股血腥味传上了咽喉。齐安儿双臂展开,背对着方子罕洛暖暖二人,洁白的长纱迎风而舞。奇特的是,不知何时,昨日那被方子罕斩断的长袖已经恢复原样,手臂上的伤口也已复原。那包裹着伤口的青色布条已在她的动作间飘落入水。
风吹起衣袖,方子罕与洛暖暖的目光同时凝聚在齐安儿的手臂上。两臂洁白如玉,没有任何一丝的伤口。
然而,还未容二人质问,齐安儿的脚尖已轻点水面,缓缓地走向白绸落下之处。脚下之水,瀑布之水都在这一瞬间凝结。可容人赤足在水面行走。
纤手轻轻地扯了扯从天而降的白绸,一个声音在上方响起,“是我,快上来!”
这个声音对齐安儿而言不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