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七天的爬涉,队伍终于抵达了牧相城,肥胖的花公子站在城楼之下,手握半截断刀,刀身已积满了雪。在花公子身侧还站着一个少年,齐安儿看了那少年一眼,问道“这个男子是谁?”
段天齐探头看了看,道“那个穿青绿衣的少年吗?”
齐安儿点了点头,除了那个少年与花公子便是守卫,难道还有别人。段天齐道“豫泠国的二皇子,我以为你见过。”
“二皇子?”齐安儿喃喃的念道,紧了紧眉头,“他没有名字吗?”
段天齐无意的饮了口茶,“我对一个凡人的名字没有兴趣。”
“那你就有兴趣与一个凡人为伍?”齐安儿投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段天齐的眼眸瞬间变得有些深邃,“偶尔做一些自己没有兴趣的事也会是一种享受。”
“你的兴趣真特别。”
“那当然,否则怎会对离央山的四公主上心。”
两人对望着,不再言语,寒风呼啸而过。花公子扯了扯衣袂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肚皮,对着飘舞的密密麻麻的雪道“这天气可真够寒的。也够怪的,昨儿个还是个大晴天,今天就雨雪交加。”
他身侧的二皇子则是静静地站着,就此看去,倒让人产生那肥胖的花公子才是上级,而那真正的二皇子则像个保镖的错觉。
齐安儿跟着段天齐径直走进了城,花公子与二皇子也随着跟了进去。
那个一直跟在齐安儿身后的黑衣少年仍旧安静的跟着,因长期在雪中行走并未用伞遮挡,也没有不悦的拂去落在身上的雪花,导致肩头纱笠上都积满了雪。漆黑的身影多了些白色,本就十分奇特的他反而显得更加奇特。
庄严的大殿,皇帝满意的坐在龙椅上,拢了拢皮衣,将怀中的美人推向一边,“全都下去!”
顿时,宫中所有宫人全数退下,只留皇帝与满屋浓烟。
一个黑衣女子从黑暗处徐徐现身,扭着腰肢坐在帝王身侧,纤美如玉的手指抚上帝王的脸。“若是陛下在年轻个二十岁,本姑娘肯定委身。”
“鸳鸯姑娘说笑了。”皇帝轻轻地侧身,避开了女子。“天下人谁不知鸳鸯姑娘有吞噬美男心脏的兴趣,若是朕当真年轻个二十岁,怕是再也活不至四旬这个年纪了。”
“呵呵!”那黑衣女子仰首轻笑,笑声宛若铜铃声响,“段先生带着人回来了呢!陛下不出去迎接吗?”
“段先生知道朕惧怕寒冷。”皇帝随手倒上一杯温热的酒,一口饮下,热气传遍全身,带来一丝温暖,“冬天,真是个难熬的季节。”
“本姑娘倒是不腻色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与陛下,只是……”女子扬起玉臂,黑纱长袖徐徐滑落,洁白如玉的肌肤裸露出来,柔软的手指撩起皇帝耳际发丝,“只是怕陛下不敢学?!”说着她又轻轻地向皇帝吐了口气,迷mi情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丝丝暖气。
“能得鸳鸯姑娘相受倒是朕的福气了?”说着,皇帝低眼,余光不屑的眄了眼那黑衣女子。
那女子倒也不气,“收一国之君为徒我倒是不敢,只是倾心相受罢了,我是看陛下怕寒,苦了外面那美丽的雪景。”说着,她又顿了顿,“只是,怕陛下不敢学,又怕陛下会舍不得!”
“有何不敢学,又有何舍不得?”皇帝微蹙的眉头瞬间展开,凛冽的气息从眉宇间散出,一改前一刻的温驯与柔弱露出说不出的威严。
“我呢?要使用美男子的心脏练就此功!陛下嘛?自然也要使用俏佳人的心脏来修炼!”说着,女子又揉着身子往皇帝怀里钻了钻,“这男人呀,天生就好色,见着丽人就心软,走不动路,移不开眼,生为一国之君的你,自然也是个男人,少不了男人的天性。”
“哈哈!”皇帝仰头大笑,“有何舍不得,少了别的美人,不是还有怀里的这个吗?再说,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及鸳鸯姑娘美貌。”
“别鸳鸯鸳鸯的叫,跟叫一个妓女似的。”女子有些不依的动了动身子。“本姑娘也有名字的。”
“江湖人都唤姑娘鸳鸯,到从不知姑娘还有其他的名字。”皇帝在她俏脸上轻轻一捏,仅仅一场交易,这两人的关系就亲密的仿佛分不开的情人。
“鸳鸯,那不过是他们闻着这味道就知道是我来了,可若是我身上的味道换做其他,什么茉莉呀牡丹呀,那我也就成了茉莉、牡丹了。”那女子巧笑妩媚嫣然,“记住了,陛下,我叫落觞。”
“落觞!”皇帝重复了一遍。
她点了点头。“这第一颗心脏可得选好了……”说着,她又沉思了会儿,“听说段先生还将那个白衣女子也带了回来。”
“那个女子叫做齐安儿。”
“是个很美的女子,她的心脏也一定很美。”她深深地吁了口气,“不过比起那个韩艺希倒是差了几分。”
“韩艺希!”皇帝狠狠的捏了捏手,怒气不由而生。
“她得罪了陛下?还是拒绝了陛下?”她试探性的问道。
皇帝蹙眉深叹,“她已经消失了。朕派出了五百暗人都没能找到其下落。而且,还是与方子罕一起消失的。”
“你怀疑她就是方颜所留下来的势力之一。”
“未必不可能。”
她也点了点头,“还好这个齐安儿回来了,她的心脏一定很不错,助陛下练功一定能成。”
“她是程幽的人。”皇帝有些防范。
“陛下害怕程幽。”
“这倒不是,他对朕还有用,现在不能得罪他。”皇帝浑身警惕着。
她旋转一圈,离开了皇帝的怀抱,轻飘飘的落至殿中。‘嘎吱’的开门声响起,一袭白衣的段天齐身后跟着一个俏丽佳人,佳人面无神色,脸色苍白,唯独朱唇红艳。
见段天齐回来,皇帝急忙收起了前一刻的威严,露出懦弱之色,赶在段天齐开口之前道“段先生一路幸苦了,快快上坐。”
段天齐微微含笑,让齐安儿坐在自己身侧。
随后,花公子和二皇子又进了大殿,二皇子恭敬有礼。花公子粗鲁的瞄了皇帝一眼,独自坐下,仿佛一旁的皇帝与二皇子都入不了他的眼,身为臣子的他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二皇子开口道,“属下无礼,陛下莫怪!”
皇帝诺诺笑道,“朕已习惯花公子豪爽。上次听闻二皇子身体不适未能进宫。后来天尽城又遭大火焚烧,闹了瘟疫。不知二皇子可还安好。”
“都过去了,现下一切安好。”二皇子端庄而坐,递上合书,花公子接过,随手抛到皇帝手中,二皇子道,“还请陛下过目。”
皇帝看了一眼,“近十年我中原之兵绝不犯豫泠半分。”
“百姓安乐,帝王之福。”二皇子又对皇帝拜了拜,已两手扶地,以额触地,“无战便可得安,无灾便可得福。代天下百姓谢过陛下。”
说罢,又说了些言辞,行了告退之礼,二皇子单薄的身影消失殿中。
花公子拿过一个苹果,大口大口的嚼着,整个大殿就只有他啃食苹果的声音,“别离我们二皇子,他就那样。”
一旁的黑衣女子捋了捋胸前的发丝,泛着光彩的两眼望着已经远去的二皇子,“清静高雅,心性高傲,俊美非凡,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这婆娘,见谁不喜欢。”花公子破口道。
那黑衣女子倒也不气,“对你,我就不喜欢,满口酒气狂言。”
说罢,只见黑影一闪,那女子便消失殿中。
皇帝较有兴趣的打量着齐安儿。段天齐温声道,“给我半个月,我定让方子罕自己走回牧相城。”
“先生可知方子罕下落。”段天齐摇了摇头。
皇帝道,“有韩艺希的亲人在手,也不怕他们不回来。”
齐安儿蹙了蹙眉,听皇帝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了方子罕是与韩艺希一起走的。
沉静了半响,皇帝又问“怎不见程公子?”
“他受伤了。在静养。”段天齐静静的说道。
皇帝惊愕的道“是谁?竟然能伤得了程公子。”
段天齐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品着酒。接下来静坐了半天。段天齐道“这个女子我要带走,还望陛下莫要阻拦。”这话并不是给皇帝批准的。
说罢,段天齐已经带着齐安儿离开了大殿,走在密集的雪中,远处高山上站着的漆黑色身影已经被雪完全的覆盖,连那仅剩的一点黑色都被遮掩。像一个雪人般立在山头。
雪越下越大,透过窗缝,皇帝看了看外面的景致,有些向往的伸手想要触摸,可当触碰到一丝寒气,手指便已变得通红,让他但却的缩了回来。
“齐安儿?”他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能让方子罕,程幽,段天齐倾心。不简单呀!”似叹非叹的自言自语。
清零如歌的声音不急不慢的从屏风后传出,“若是简单,又怎会活至今日!”
“此话怎说!”皇帝回头看了看斜倚床榻的黑衣女子。
雪越下越大,风亦越刮越狂,齐安儿静静的站在长廊之上,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方子罕回来。而她!也更没有勇气去寻找方子罕,方子罕与韩艺希的姻缘在前世本就已经注下,若非天君一道旨意下来,这两人怕是已经喜结连理。哪有她什么事。
“想什么呢?”段天齐拿着一件洁白绒毛披风给齐安儿披上。
齐安儿静默的站着,没有做任何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