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那股鸳鸯花香已经逐渐消失了,韩艺希悄悄的松了口气。
道路两旁也不再是萧索的柳枝,从石峰中生出许多各色花朵,姹紫嫣红,千姿百态,韩艺希弯腰折下一朵放置鼻尖闻了闻,“真香!”
齐安儿与袁风都没有说话,道路的尽头,一个石洞出现在几人眼前,韩艺希丢开了手里花朵,向齐安儿询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齐安儿肯定的点头,弯腰进了石洞,石壁上镶有夜明珠,以至于洞中不会因为黑暗而看不见路。
出了石洞已经到了流月河的另一头。
在流月河的另一头,坐着一个锦衣男子,浓眉黑发。俊俏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比女人还有洁白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跳跃在琴弦之上。
琴声婉约,弹琴者更是俊俏。韩艺希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个男子,然后又看了看那个男子的脸,最后摇了摇头,“美!”
风吹起男子的长发,额前刘海轻轻摇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后跳跃在琴弦上的手指忽的停了下来,幽幽的道,“你来了!”
“你等我们很久了。”齐安儿开口问道。
那男子拿起放置一旁的酒壶,轻轻倾斜,将酒倒入洁白如玉的瓷杯中,“我只是等你很久了。”说着男子徐徐的抬头,看着齐安儿,仔细的看着,炯炯有神的目光像是要在齐安儿身上寻找着什么。
“等我很久了?”齐安儿反问道,“原来是你刻意让艺希带我来的。”
“想知道这里流传着一个什么样的传说吗?”那个男子开口问道。
齐安儿颔首。
那男子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可以通往天界。”
齐安儿顿了顿,那个男子没有继续说,齐安儿道“就是这个?”亦是不信。
“当然。”那男子回答的理所当然,剑眉微蹙。看向袁风道“我好像并没有请这个人。”
袁风道,“不请自来。”
那男子浅笑,“既然是客,一杯酒还是有的。免得显得我这个做主人的太过寒酸。”说罢,那男子将手中酒杯甩向袁风,袁风扬手接过。未曾洒落半滴到地上,仰头一口饮尽,“人间难得几回尝,好酒!”
那男子仍旧浅笑,“当然,这是我从天上偷下来的。凡事喝了酒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袁风道,“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齐安儿担心的搓着手指,推算着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武功深藏不露,又居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而且与韩艺希还有着直接的关系。“这就是她口中的老板吗?”齐安儿暗自忖道。可又摇了摇头。
“敢问公子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等着安儿。”齐安儿大着胆子问道,人都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问不知,任由人玩弄。
那男子道,“我姓段,名天齐。”那男子斜晃着手中酒杯,一抹神秘的笑容挂在嘴角好久也不见消散,只是越笑越显得神秘,“我只是想看看敢拒绝天君赐婚的人长得如何模样,到底生着一身怎么样的傲骨。”
齐安儿顿时愣住了,这个人?他不是人!
那男子又道,“今日一见倒也让我有几分失望,虽然生的倾国亦倾城,闭月也羞花,只是你仍旧还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与普通女子没几分不一样的女子,都一样的爱哭,一样的遇事会不知所措。”
齐安儿闻言顿时愣住,不知要如何反应,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你是什么人!”齐安儿问道。
那男子道,“一个想要拆开你与唐麟的人,一个想要让唐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他这是在下战书吗?齐安儿紧捏着拳头。
那男子对韩艺希道,“希儿,过来。”
韩艺希本来就是他的人,这一刻,自己被他召唤,自然是要过去的。但听到要让唐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亦是犹豫,她来到人间不就是为了唐麟吗?可眼前这个男子却是要害他的人。要她如何继续听这个男子的命令。
韩艺希犹豫着要不要往前,那个男子又开口道,“希儿,过来。”
齐安儿咬牙动了动手指,白绸化为利剑被握在手中,齐安儿身形一闪已闪道那男子身前,映着月光,剑锋泛着幽幽光芒。
那男子脚尖轻点地面,人连带石凳一并往后退了几丈避开了齐安儿的一剑。
齐安儿皱了皱眉,随着那男子的身法,脑海里闪过一套剑法。
剑无形,招招连环相扣,每一剑都逼向对方死穴,不知是剑气还是仙气,缭绕四周,五彩缤纷,将齐安儿洁白的身子完全的覆盖。
而眼前这个男子本来就不是人,这些对付凡人的招式又岂能伤的了他。他只是捏了个诀化身烟雾便消失在了三人视线之类。
齐安儿不甘的挥出一剑,劈碎了石头,强忍着泪,面无表情的坐下,利剑已还原为白绸,直直垂下,随风而荡。
沉默了良久,韩艺希轻轻地拍了拍齐安儿的肩,安慰的目光落在齐安儿忧伤无助的脸上。这是齐安儿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柔弱与无阻。
齐安儿静静的沉默了良久,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韩艺希道,“他是谁?”
“七殿下,天齐!天君的儿子。”齐安儿喃喃的道,“当初天君一道圣旨下来,让我与他成婚,可……”
韩艺希想了想,当初人魔大战过后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因为自己也曾遭受过同样的遭遇,对齐安儿又多了几分怜悯。恶狠狠的道,“什么天君,什么七殿下,去他的旨意,凭什么一道旨意就要决定一个女子的未来。”
齐安儿亦是表示同意。袁风一直没有说话,只因说了也没有,那是神的事,他一个凡人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毕生之力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回去之时,齐安儿为了不再长途奔波,便使了个法术,将三人同时带回了茶楼,她什么也没说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韩艺希也没有跟去,袁风只是静静的在外守着。
红红的火光在天尽城中蔓延,齐安儿毫无察觉,她只觉得很热很热。
对她而言,段天齐无意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而且,能够让她肯定的是,段天齐就是韩艺希口中的老板。如今,皇帝身边已经有了三个难以对付的人了,而且这三个都不是普通人。程幽是魔,身份不明;花公子是人,体内流着的血一半是人类的,还有一半则是陌上花的血,一个半人半妖半仙的人,若说不让人觉得害怕是不可能的;而段天齐,他是天君的儿子,有着近乎万年的修为,岂是那么容易就让人对付的了得。更何况,他似乎已经与程幽连成一线了。
城里的火越燃越旺,火苗已经蔓延到城外了。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齐安儿似乎并没有听见。
“哐当”一声响,门被劈成了两半,袁风与韩艺希同时出现在齐安儿眼前。齐安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远处,但只是楞了一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们怎么来了?”
韩艺希开口道,“城里起了火,已经烧了整座城,我们快走吧,火苗已经蔓延到城外了,看来不仅仅是要烧了整个天尽城,而是要烧毁整个天尽。”
顿时,齐安儿才感觉到四周在徐徐的变暖。急速的暖风擦过耳际,风声里带来了催促的声音。
韩艺希拉着齐安儿就走,齐安儿紧紧的跟着。
出了茶楼,除了狂啸而过的风声与高楼在火中倒塌的声音以外还有的便是被大火烧伤的人的嘶吼声,那是在求救。
齐安儿松开了韩艺希的手,跃上了高空,白绸散开,卷向被大火焚烧的大地。
韩艺希心里暗骂:这火灭不了的,在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齐安儿仍旧拼命的施法救火,那些还在火海中挣扎的人看见空中忽然出现的白衣女子,还有逐渐消下去的火焰,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那呼喊声也在逐渐变小,绝望的眼里出现了希望。
韩艺希跺了跺脚,脑子里出现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她想:若是齐安儿就此死了,那么是不是她与唐麟之间就会少一些阻隔。
韩艺希踌躇了许久。终还是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打算。
齐安儿几乎用尽了毕生之力,终于灭了这场大火,她疲倦后的身体轻飘飘的落下,袁风踮足,飞上半空,接住已经晕阙过去的齐安儿。“先送她回茶楼休息吧。”
韩艺希面无表情的点头,回了茶楼,袁风一直寸步不离的手在齐安儿身边。静静的听着齐安儿口中念着‘唐麟’这两个字。喊着喊着,炙热的泪水从她微闭的眼睑里流出,她难受的摇着头,艰难的张口,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
袁风用打湿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从她额头流出的汗,温声道,“你没有对不起谁。”
皎月还在高高的天空,众星仍旧明亮,只有被大火烧毁的城不在灯火辉煌,不在喧哗热闹。多了许多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