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安乐无事,齐安儿买来了笔墨纸砚,她安静的站在梅林中,方子罕提笔挥墨细细的勾画着她的模样。
齐安儿嘴角带着浅笑,眼角眉梢微微上扬,却也有掩盖不住的忧伤和害怕。
方子罕一笔一划的勾勒,最终书下一行旧词,那是齐安儿曾经写过的一首。只有寥寥几行字。
“春风吹绿枝桠。深山老树桃花。笔落风吹飒飒。伤了新画,晕墨好似涂鸦。”
寥寥几行,那是她第一次与唐麟吵架的时候写下的。至于为什么而吵她已经不记得了,这首词亦是她的第一首词。
透过字行,他好似看到了当时的她对着刚好画下的画被风吹散,墨迹在画纸上晕开,看她忧伤沉静的模样。
“想什么呢?”齐安儿躲过方子罕为她所做的画问道。仔细的看着画中人,她从未想过方子罕竟然还能画出如此好画。
画中人白衣如雪,齐安儿恶作剧般的用手指触了触还未干结的墨汁,笑了笑,“画工真好,不在我之下呢,若是姥姥瞧见,就再也不会夸我的画举世无双了。”说着,齐安儿又嚷嚷道,“哎呀!”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方子罕道。
齐安儿有些懊恼的道,“姥姥一定是说我的画丑的举世无双。”
“怎会?”两人相依而坐,“老夫人向来不损人的。”
“回头我将你的画拿给姥姥看看。”齐安儿好似看着珍宝般看着手中的画,虽然天已经放晴,风却仍旧寒冷刺骨。呼啸而过的风吹动着梅枝。红梅在风中摇曳掉落。
忽的一阵疾风吹来。花瓣纷纷飘摇,轻飘飘的仿若下起了一阵红色的雪,美丽至极。齐安儿轻轻地依偎在方子罕的臂弯,随着梅花掉落,寒风袭过,一连串泛着银光的银针急速而来。
方子罕拖着齐安儿急忙后退了几步,但终究还是没逃过忽然而来的暗算。
几根带毒银针已经深入了肌肤,齐安儿被他死死的护在身后,除了惊吓未有任何一丝的伤害。
一个黑衣女子摇着腰肢走了出来。略微叹息的看着齐安儿,扬手折下没有了花朵的梅枝,“真是可惜,又没伤到你。”
齐安儿扶着方子罕在墙角半躺下,怒眼看向那黑衣女子,“那实在是可惜了,今日你别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这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那黑衣女子笑着向齐安儿走近,齐安儿动了动手指,薄如蚕翼般的轻纱从袖而出,好似利剑一般扫过,其势快若闪电,那黑衣女子来不及做任何动作,白纱已经从她的脖子处划过,好在那黑衣女子的轻功并不弱,用尽毕身之力总算还是避开了致命一击。
齐安儿正欲接着使出下一招,却被方子罕止住了,“别杀她!”脆弱的语气仿佛一触可灭,齐安儿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白绸回袖,扶起脆弱不堪的方子罕,毒性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幽暗的肤色瞬间功夫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齐安儿急忙用仙术止住了方子罕体重毒气蔓延,“为什么?”
方子罕并没有及时回答,那黑衣女子扭腰媚媚一笑,“多谢方公子救命之恩,落觞记下了。”说罢,那黑衣女子已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梅林。
方子罕柔弱的撑起身子,“她是人,虽做恶事无数,可惩处人间奸恶之事自然有管理人间之事的上神来官,若是你贸然出手杀了她,如何向上神交代,而且你还会因此而遭到反噬,仙气受损。”
齐安儿心里一酸,代表着懦弱的泪水涌出眼眶,方子罕扬手替她拭去了泪,温和一笑,徐徐的道“我没事!真的!”
齐安儿莫然不语,看着方子罕徐徐的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个想让她安心的笑容。他怎会没事。连她的仙气都无法融化的毒药。
韩艺希也在这时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齐安儿环抱着方子罕的手,“天气冷,先送他回房吧,别冻着了。”
“你怎么来了?”齐安儿看着韩艺希的眸子带着些许敌意,那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后面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更是她死也想不到的恶言,“你的心是死的,对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可如果你当真是水凌,你就不应该站在与我们对立的地方。这样只会害了他也害了我。”
韩艺希沉默着,顿了良久,“你累了,先送他回房吧,我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清澈的眸子泛着丝丝涟漪,闪烁着,甚是美丽。
她的身份,一直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迷离到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很想将自己当做这个身体的主人,可这个主人的身份却弄得她头疼,她也很想将自己当做天界的水凌仙子,可她已经与这个主人定下了永生不可更改的契约。她若想在人间停留,就必须借助这个身体来掩盖自己身上的仙气。那样才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齐安儿拖着方子罕回房,将他放在床榻,泪水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滴下,滴到了方子罕的脸上,方子罕嘴角的那一抹安详笑容,终于在过度疲倦过后消失了。
“陌上花的蛊毒除了她无人能解,要我如何去做?”齐安儿呢喃问道,寒风从没有闭好的窗吹了进来。
“花公子?求他吗?”齐安儿喃喃自问。
暮色一分一分临近,齐安儿施法护住了方子罕,不让任何人有靠近他的可能,又小心的锁好了门和窗。独自离开了茶楼,韩艺希静静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并没有跟去。
一个青衫男子出现在韩艺希身后,悠悠的声音响起,“她,做的很好!”
“是你派人杀的他?”韩艺希问道,紧咬着牙,两手紧握成拳头。
那青衫男子不屑一笑,“杀他还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只要动动手指,他逃不出我的掌心。”说着,那青衫男子不屑的挑起韩艺希的下巴,“瞧你紧张的,不会是真爱上他了吧。”
“是有如何?”韩艺希并没有否认,除了齐安儿,她愿意告诉任何人,她喜欢他。至于为何不愿意让齐安儿知道,她自己也不清楚,可她就是害怕齐安儿会知道。
“那他就活不了了。”那青衫男子说罢转身而去,“我本想看看他是否还有救的,可现在,我倒是更想他死。”说罢,那青衫男子便转身离开了。韩艺希也没有想过他会救他。所以对于他的来和走,她都没有过度的兴奋和失落。只是冷静的看着窗外的雪。希望齐安儿能够找到解药。
齐安儿使用仙术潜入了皇宫,并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花公子所住的宫殿,轻轻地扣了扣门。
“什么人!”花公子不好气的回答充满了敌意。
齐安儿报上自己的名字,“齐安儿!”
殿中人听到名字挥手,强劲的内力闪过,大门打开,齐安儿步入其中。开门见山的道,“安儿是来向公子索取‘一去不回’的解药的。”
花公子听罢亦是直接回道,“没有解药,若是有解药也不会叫‘一去不回’了。”说着,花公子又笑道,“安儿姑娘想必也不是凡人吧,若是能取得天界仙丹,或许能救他一命呢,所以对于刺杀方子罕,我向来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有你在他身边。什么样的毒都有的解。”
齐安儿愣了一霎,并不好奇花公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毕竟他是陌上花的后人,自然有些与旁人不同之处。同时也有另一种可能,他不仅仅继承了陌上花毕生所学,还继承了陌上花的记忆。总之,这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敌手。
齐安儿来此寻解药,本也是抱着试一试运气,‘一去不回’没有解药的说法,她曾经也听闻过,只是觉得那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付之一笑。良久,齐安儿道“只要公子拿出解药,有什么要求,公子尽管提,若是公子拒绝,那么别怪安儿拿公子性命作威胁。虽然上天入地的本事安儿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取人性命却是安儿力所能及之事。而且,断然不会失手。”
花公子有些期待又有些失落的看着齐安儿,“虽然很想提出我的要求,可‘一去不回’确实没有解药。安儿姑娘应该很清楚。”
齐安儿心顿时软了下来,更是无助,难道自己真要上一次天界,盗取仙丹。
不!她不要去,去了就可能终身也无法返回人间了。齐安儿摇了摇头,踏着失落的步伐离开。
花公子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继续玩着手中虫子,好似盯着无价之宝一般的看着,玩弄着,嘴角笑容更是有几分*yin秽。走了两步,齐安儿又回头问道,“段先生可还在皇宫?”
花公子摇了摇头,“好像不在了,他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这两天好像没看到他。”
原来,他真的走了。可她却记得他在走前又答应过方子罕什么,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答应的,是关于皇帝的事。可是,皇帝的事并没有解决,而他人却不在了。
虽然她不明白段天齐的为人,但身为七殿下的他绝不会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