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的马车停在沈家门口时,沈家大门锁着,只有小黑在门前趴着看门。
“这是没人在家?”福子跳下马车,看着紧锁的院门,有点不高兴啊!
“没在家也不会走远,农家人舍不得走远,惦记着家里的财产呢!”王璟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不过好在他有底子,现在也就力气差些,脸色白了些,其他都还好。
至于生气,他没那么小的肚量,那天本来也就是逗着玩的。
不过那丫头是真记仇,也有手段,阴的很,跟他家少爷有的一拼。
福子跑去菜地边上,扒着竹篱笆,果然瞧见沈家小姐妹都在园子里忙活。
“哎?你们是……”
这一声可不是沈家姐妹问的,而是抱着笔墨,姗姗来迟的孔遇。
林砚之已经下了马车,他今儿穿的很低调,是他所有的衣服里材料最差的一件。
窄袖墨蓝色袍子,因为他身子弱,所以袍子里面絮了棉花,使得他整个人瞧上去仿佛不那么瘦弱了。
林砚之瞥见他,扬唇一笑,“孔先生不记得我了?”
孔遇目光闪了闪,“这不是林家大少爷吗?许久不见,身子可好?哎呀!这样的天气,早晚较冷,白天又暖热,你这身子受得了吗?”
“还好,本少爷已经习惯了,倒是孔先生怎么会窝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教书……实在是让人想不通啊!”
孔遇想到被他整的那些日子,气不打一处来,偏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扯些不着边的豪气话语。
沈青杨从菜园子里跑出来,手里攥着钥匙,“先生好,林少爷好,我二姐知道你们来了,请你们进去坐,她跟我大姐还得把瓜架子打好。”
青杨跑去开门,小黑围在他脚边。
孔遇不想搭理林砚之,抱着东西便要进去了。
林砚之忽然道:“孔先生不求回报,教导一个乡下稚子,胸怀博大,在下佩服,不知收了多少束脩?”
孔遇正要找话堵回去,沈青杨就跑出来泄了底。
“先生不要金银,我二姐答应要给他一些茶叶做为谢礼呢!”
福子脸色突变,“这茶叶……”
“哦?沈家的茶叶确实不错。”林砚之下拦下福子的话头,扭头要找他的护卫。
“王璟……王璟?”
王璟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钻到菜园子去了。
青禾有点强迫症,她不喜欢原先菜垄歪七八扭,大一块小一块,弄的乱七八糟。
所以在修整菜地的时候,就弄的一块一块,大小长度都是一样。
而且今年这块菜地扩了一倍不止,粗略一数,大概是三十个菜垄,每天都要打理。
新种的,都要浇水,还得不断的挖土翻新上肥。
现在田里的事,都是两个哥哥负责,菜地跟家里的牲口,都是她们姐妹俩来做,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当初青禾把活分配完的时候,青柏跟青枫还开玩笑的说,要跟她俩比一比,看谁干的最好。
孔遇惦记着把书教完,所以他进了院子,又跑出来,“青禾,昨儿我给你布置的课业,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让青杨拿给你。”青禾头都没抬。
孔遇有点抑郁,要是换一个教书先生,碰上这么一个天才学生,做梦都得笑醒。
可他笑不出来啊!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反正感觉就很不舒服。
林砚之眸光一亮,“你还教她念书?”
只有富人家的闺阁小姐,在很小的时候,会请先生单独教导,但绝大多数,都只学针线女红,再多一点就学个琴艺。
说到底,都是为了讨男人的欢心。
但穷人家,男孩能念书就不错了。
孔遇恨恨的低头走过,不想搭理他,这位林家少爷,在他眼里就是个浑身长满坑的家伙,一不小心就被他坑了。
林砚之很好像那丫头能写什么,正要进去,就听见菜园里有人在吵嚷。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菜秧子都要被折断了,你不要乱踩啊!我刚出的小白菜,都被踩没了,瞧你这笨手笨脚,我不要你帮忙,你快点出去!”
青禾气的头顶冒烟,刚出苗的菜苗子多娇嫩。
王璟那双手,只会舞刀弄剑,哪里能做这细致的活。
这不……就被骂了吗?
即便被骂了,王璟也不走,好像就是故意惹人家小姑娘生气。
青禾是真心疼她种下的小菜苗,这可是她们姐妹俩的心血。
青柳也很心疼,但又怕妹妹冲动,使劲拉着她,柔声对王璟道:“这园子里的每一棵菜苗都是我们辛苦种出来的,还请这位大哥手下留情。”
她声音很柔,又透着一股子坚强,让王璟下不去手了。
捣乱也得看对方是谁。
“算了!我看见你家院墙边搁着鱼网兜,我去捕鱼!”
其实他也是闲的蛋疼。
王璟冲出菜园,跟主子请示了下,便进院子找东西。
林砚之慢慢走近菜园地,他跟王璟显然不同,看见什么都新鲜。
“这是什么?”
青禾瞥了眼他站的地方,还好,是菜垄中间的地沟子,“那是韭菜。”
“那上面黑乎乎的又是什么?”
“是粪肥!”青禾瞧他还是一脸懵逼,“您不晓得啥是粪肥吧?其实就是……”她本来想说的恶心一点,但是迎上他茫然无知的眼神,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这家伙好像真的是身体不好,堂堂一个大男人,这天气了还穿着夹袄,而且脸色也不好。
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青禾忽然就关心起他的身体来了。
“听说你是打小吃药长大的?现在可好些了?”
林砚之愣在那里,足足愣了有好一会,因为这丫头的话锋转弯太大了,他一时接受不了。
青禾拿着竹竿朝他走近,空着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哎!你没事吧?”
林砚之眨眨眼睛,“没事!”
“没事怎么不吭声,莫不是有秘密,不能说?”
“那倒不是,这些算不得什么秘密,你想听,我可以说。”
青禾赶忙举起手,“嗳嗳!可不是我想听,是我觉得你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