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厂房里,被绑住了手脚的女人,倒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
她身上价值不菲的婚纱,因为折磨变得脏乱不堪,更是被绳子紧紧捆缚在身上,令她难受得扭动着身子。
“人绑来了?”女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声音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是势在必得。
“我先看看是不是她。”
清脆的高跟鞋声,越来越靠近,最后突然止住了声音,只见一双漂亮的凤眼,透过玻璃破洞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长长的睫毛下,是两颗排列在一起的微小泪痣。
熟悉的声音和眼睛,在元舒清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令她恐惧到不能自已……
滴,滴,滴。
病房里,心电图机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毫无血色的女人,头上裹着厚重纱布,静静躺在医院里。
她是这么柔弱,这么的可怜。
白知奕奔进病房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知她多久没有醒过来了,就连以前丰润水嫩的唇瓣,也变得干枯难看了。
他震惊的,不可置信的一步步走到了她的病床前,不明白为什么才离开半天,她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哥。”慎小雅声音有些沙哑,“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样了。”
白知奕手微微颤抖,心脏被碎石机搅碎了的痛,连摸都不敢摸一下,生怕弄疼她!
许久,他哽咽的声音才响起:“谁干的?”
慎小雅嘴唇蠕动着,最终还是交出了那部在现场捡到的相机:“是姜祺然的人。”
相机里,赤裸着上半身的刀疤脸,抓着元舒清的头,一下一下猛烈撞击在坚硬的墙上,直到人都被撞得血肉模糊晕了过去,才松开手。
“姜祺然……”白知奕眼里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们兄妹到底想干什么!”
相机被他捏得屏幕裂开了一条缝隙,指尖发白几乎要将这东西扔出去泄愤!
可这是最难得的证据,他强忍着怒意,最终还是将相机放在了桌上。
慎小雅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前,她觉得姜妍心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仙女。她温柔善良,优雅娴静,甚至在小时候还帮了她不少次。
可是,谁能告诉她,姜妍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先是带资进组,故意欺负元舒清,后又叫来了几个混混,想要拍下后者被欺侮的视频!
如果真的拍下视频了,那元舒清的人生都会完蛋,这简直就是杀了人还想要诛心啊!
“妈知道这件事吗?”白知奕冷静下来,问道。
慎小雅缓缓摇头:“我没敢说。妈和元阿姨好不容易才高兴几天,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崩溃的。”
“嗯,其他人呢?”
“剧组的人都知道,因为要替她请假。”慎小雅鼻头一酸,“哥,你一定要帮嫂子做主啊,他们是想要了她的命!”
不用她说,白知奕也会替元舒清讨回一个公道!
嗜血阴暗的眸子闪过狠厉,他给董原下达了至今为止最难完成的命令:“立刻把姜妍心和姜祺然带过来,不论用什么办法!带不回来,我就让你永远滚蛋!”
董原有苦难说。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响起了一道虚弱的声音:“白知奕。”
他连忙赶到了她身边,只见她虚弱得几乎都快要死了似的:“你怎么样?头还痛吗?”
元舒清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有点痛。”
“你乖乖躺着,我让医生过来。”
“别。”她拉住了他的袖子,轻声说,“你让董原去绑姜家人过来,这任务太难了。你就是让他带再多的人过去,他也完不成这件事。”
董原内心格外感动,没想到夫人醒过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自己不能完成任务。
白知奕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一时昏了脑子。他是可以动那两个人,但董原不可以。
“嗯,是我疏忽了。”他握着她那明显瘦了好多的手,眼圈泛着微红,“你放心,伤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元舒清抿了抿嘴,牵扯出一丝如沐春风的笑容:“嗯。”
之前医生检查过她的伤势,有点严重,导致她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一天。现在终于醒过来了,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
董原给她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海参粥,就这一些小菜,摆放在床上的小桌板上。
元舒清抬了抬手,右手却打着吊针,不能乱动。她只能别扭的用左手拿起勺子,慢慢喝粥。
“我喂你吧。”白知奕说着,坐在了她床边,眼眸里满是情意。
“嗯。”她也不矫情,张嘴吃掉送到嘴边的粥,一口接着一口。
才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饿了好几顿的肚子一时适应不了太多的食物,需要慢慢恢复正常饮食。
晚上,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元舒清和白知奕两个人。
她脑袋靠在墙边,淡淡的看着吊针药水一滴一滴的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这一次,她因祸得福的想起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熟悉无比的女人声音。又比如,她因为上一次轻微脑震荡忘掉的那两颗痣。
“白知奕,你这一次去西西里……”她低声细语问,“是因为生意的事,还是因为我以前的事?”
白知奕眼眸低垂,说了实话:“嗯。自从你出事以后,我就一直在调查那件事。之前伤害你的四个人,已经全部都死了。”
“死了?”元舒清樱唇动了动,心里麻木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高兴吗?愤怒吗?
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掺杂了一些,组成了她复杂的情绪。
“嗯。”白知奕沉着眸子,“有人看见,当时我们拍婚纱照的那几天,姜妍心就在西西里。
她的人很厉害,清洗了一切的痕迹,就连我也没查出来,她那时候在西西里。
还有,你之前让董原调查的美奂医疗法人,也已经调查出来了。秦勇是姜褀然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真相大白。可元舒清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姜妍心恨透了自己?
在医院养伤的日子,漫长又无趣。好在每天白知奕都会在医院里陪着她,时不时殷诗桃他们也会过来看她,这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
卫一华知道了这件事,安慰她,让她好好养伤,将她的所有镜头全部挪到最后来拍。还专门帮她找了一个替身,拍那天晚上没有拍完的打戏。
她之前还和女武替说了,自己不用替身呢,没想到才隔几天,就被打脸了。
入冬以后,就很难再看见阳光了。
住院五天,一直都是阴天。直到今天下午,阳光破云而出,终于驱散了一些寒冷。
元舒清坐在病床上,手中翻阅着一本小说,医生说再过两天,她就能彻底痊愈并且出院了。
叮咚。
手机一响,她看见号码是一个陌生电话,有些犹豫,但想想还是接了:“喂?”
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唐蕊:“乖女,你今天下午要拍戏吗?”
元舒清说:“不拍呢,下午没有我的戏。”
“那太好了。”唐蕊丝毫不知她这几天究竟出了什么事,“今天是你爸爸的忌日,你快回来,我们一起去看你爸爸吧。
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回不来,我就自己去呢。应该不耽误你工作吧?”
“嗯,不耽误。”元舒清说,“妈,剧组离那边比较远,我可能要过两个小时才到。”
“没事,晚点也没关系。就是去上柱香。”唐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元舒清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先是随意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去办理出院手续。
走廊里刚刚才拖过地,还弥漫着一股浓烈刺激的消毒水味儿,惹得她皱了皱鼻子。
刚拐过漫漫长廊,迎面正好撞见几个令她恐惧的男人!
那几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竖店影城中伏击她的几个男人!
此时,他们的老大刀疤脸趴在移动担架车上,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曾经那只抓着她的头发拖行撞击的右手,打着石膏。裤子上满是鲜血,不知经历了什么。
后面的几个人看上去稍微好些,却也是鼻青脸肿的,或者是有一条胳膊或腿打着石膏,样子惨到不行。
元舒清面色一紧,还没开口,却见其中一个男人如见到活阎王似的浑身颤抖:“元,元小姐!”
被他这么一喊,躺在床上的刀疤脸也抬头看见了她。
曾经凶神恶煞的眼里,竟全是恐惧,粗犷的声音在走廊里不断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元小姐,求求你替我求求情吧,我再也不敢了!”
元舒清微微一愣,但她结合这几人的反应,很快就知道了是谁的手笔。
虽然瞧见他们惨兮兮的,看着可怜,但她可没忘记当初她求他们放过自己的时候。
她不说话,刀疤脸和他的小弟们更急了。有扶着墙放下担架就想跪下来求饶的,也有颤抖着身子,竟想要挣扎着起来鞠躬道歉的。
好在一旁推车的医生压住了他的动作,闷声喝道:“别乱动,你这命还想不想要了?”
刀疤脸又不敢乱动了,元舒清终究是有些不忍心了,冷声说:“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他们巴不得她这样说,赶紧连连说好,让护士赶紧推刀疤脸去病房。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赶着去投胎似的,生怕她下一秒改了主意。
他们刚一走,元舒清就听见护士站的两个护士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哎,那个趴在床上的男人真惨。他这辈子都不会娶老婆了吧。”
“那可不,这肯定是一辈子的阴影。太惨了,全是血。”
“啧啧啧,真是惨不忍睹。刚才听给他做手术的老师说,估计要在床上趴一个星期了。”
元舒清打了个冷颤,没想到白知奕的手段竟然也这么恐怖如斯。
他暂时不能动姜妍心和姜祺然。
但是不代表他还动不了两条走狗。
很快,元舒清去办理了出院手续,还打电话给老李,让他来接自己去公墓。
只是,她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她只好在街上买了一顶帽子,遮盖住纱布。如果伤势被唐蕊看见,她一定会担心的。
上车前,她照着镜子,将帽檐拼了命的往下压,堪堪盖过白色的纱布,这才放心。
没想到,到了目的地之后,她一下车,唐蕊一看见她就惊讶问她:“乖女,你头上怎么了?”
“我没事啊。”元舒清还在装模作样的压了压帽檐,“是帽子。”
话音未落,帽子就被唐蕊一把掀开,露出了她头上缠绕了好几圈的白色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