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微微颔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证件，“请问这里是美奂医疗么？”
“美奂医疗？”前台小姐愣了愣，旋即摇头，“我们这里是闵闵科技，是做电子产品销售的，并不是医疗公司。不过，将这里盘给我们公司的，确实是美奂医疗。”
元舒清四下打量着四周，两边的大办公室里，虽然摆满了桌椅，但员工少之又少，只有寥寥四五个。而且还有人在组装电脑，地上也全是显示器、键盘的包装盒。
“你们公司是刚搬过来么？”她问。
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化微笑，请他们去里面坐：“是的，我们公司也是前两天才搬过来的。这不，正在招聘员工，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应聘的呢。”
简简单单的会客室里，只有一张会议桌和几把椅子，剩下的椅子全部都整整齐齐堆放在角落里，一看就是还没来得及拆下来。
前台小姐倒了两杯温水给他们：“请等一等，我这就去叫我们经理过来。”
元舒清抿了一口温水，扫了几眼屋子：“有点意料之外，没想到美奂医疗会是规模这么小的公司。”
老旧的办公室，所有的办公区域算进来也容纳不下五十个人，着实委屈了些。
“为什么会意料之外？”张辉有些诧异，“一般来说，这种没有上市的小公司，在这种地方经营也不奇怪才对。
毕竟，不是任何一家公司老板都愿意支付昂贵的市中心办公楼租金。这种地方，价格实惠，地方又不算太偏，很正常会选择这里吧。”
元舒清抿着嘴缓缓摇头：“没什么。”
张辉已经被陈晓妍的案子牵扯到面临停职威胁了，她不能再说关于姜家的事情。
他们之间各不相同，她有白知奕，姜妍心不敢杀了她，只敢找人去羞辱她。他却不一样。
一会儿，一个身形略微瘦削的中年男人就推门而入，脸上堆着笑脸：“张警官，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总经理孙浩。”
张辉没有心思跟他说这些场面话，当即问道：“我刚才听你们前台说，这个办公室，是美奂医疗转租给你们的吗？”
孙浩表情有些凝滞：“是啊。张警官，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和美奂医疗之间是白纸黑字写好的转租，可不犯法。”
“没说你们犯法了。”元舒清说，“我们是来找美奂医疗的。你可知道，美奂医疗的法人秦勇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孙浩擦擦汗，笑道，“当时确实是秦总跟我签下的合同。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说，不打算开下去了，房租还缴纳了三年的，就干脆便宜转租给我们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过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就是几间空落落的屋子。
要是其他的公司，拆走了，就算没留下一桌一椅什么的，至少也会有一些痕迹在。美奂医疗走的时候，墙上还挂着上上一家公司年度员工评选。”
张辉和元舒清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深深的疑惑。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有的。”孙浩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许久，终于翻出了一个名字，“这就是秦先生的电话。”
张辉存下了这个号码，随后又让他打电话给秦勇。
出乎意料的，孙浩连着打了三五个电话，都一直无人接听，他只能无奈摊手：“警官，他不接电话。”
“嗯，好吧。”张辉无奈点头，“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再多打几次，只要联系上他了，就问他最近在什么地方高就，然后再跟我说。”
孙浩重重点头：“没问题。”
临到张辉和元舒清要走了，他才终于忍不住问：“张警官，这个秦勇是犯了什么事么？”
“他跟一件案子有关。”张辉简单明了的说。
孙浩不由有些紧张：“这……他犯事，跟我们租这场地，应该不会牵扯起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你放心，不会，找他只是问点事情。”张辉说。
孙浩紧张的肩头眼看着放松了，他拍拍胸口：“那就好，我送二位出去吧。”
“不用了。”元舒清拒绝了他的好意，两个人乘坐着电梯出去。
坐上了警车，张辉再一次打燃了发动机，元舒清问：“是要回去吗？”
“去营业厅吧。”
两个人驾车来到了最近的一家营业厅里，张辉拿着手机就往里走，跟元舒清说：“我几分钟就出来了，你要不就坐车上等吧，外面路面湿滑。”
元舒清知道他有办法查，就点头答应：“好。”
张辉威武雄壮的身影走进了这家营业厅里，而她则放低了座椅靠背，想休息几分钟。
今天这么冷的天就出来东奔西跑的，过了中午也没时间吃饭，肚子好饿。
忽然，她眼角扫过了营业厅门口，一个灰衣男人掀开了帘子，左右张望着，随后缩了缩身子，往外离开。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有看见的甘常。
元舒清连忙从警车上下来，跟他打招呼：“甘经纪！”
甘常一看是她，眼里流露出一些惊讶转瞬即逝，换成了笑意：“元小姐，好久不见。”
“自从上一次在节目组分别之后，咱们都快一个月没见了。”元舒清笑眯眯的望着他，“哎，最近怎么样？公司给你分配新人了吗？”
甘常脸上挂着一丝苦涩，摇头叹气：“唉，别提了。谁能想到我带了这么些年的人，竟然会是个杀人犯呢。
公司里还没有下通知，我最近闲到都快发霉了，真担心哪天被裁员了哈哈哈。”
“不用上班还有工资拿，不是很好么。”元舒清抿嘴一笑。
“工资太低了啊。以前带人的时候，再差劲一个月奖金也有好几万，现在底薪只有五千，哪够吃饭。”甘常说，“真羡慕你经纪人，从来不缺艺人带。”
元舒清笑而不语，她抬手指着营业厅：“来这儿办事？”
“嗯。”甘常目光闪躲到一边，“来这儿换电话套餐。”
“巧了，我也是。”元舒清说，“好了，你去忙吧，我也该过去了。”
她刚才从警车上下来的一幕，并没有被甘常看见，眼下听她说要走，竟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好，再见。”
说罢，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元舒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笑意从眼眸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台阶上还有积雪，她被冻得通红手扶着冰冷的栏杆，小小一段台阶，足足走了一分钟，才走进营业厅里。
因为是下雪的天气，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只有一个客户在办理业务，另一个窗口则孤零零的没有人在，而张辉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元舒清径直走到了空着的那个窗口，问道：“你好，我想问下，能不能帮我也办一个电话套餐？就是，要和刚刚离开的那位灰色呢子衣的先生一模一样的。”
工作人员抬眼看了看她，随后说：“小姐，你说的是一分钟前出去的那位先生吗？”
“对。”
“刚刚那位先生没有在我们营业厅办理任何电话套餐哦，他是来给手机号销户的。”工作人员笑眯眯的告诉她。
“销户？”元舒清神色逐渐难看起来，“那，可以跟我说一下，他销毁的电话号码吗？”
工作人员回以职业微笑，拒绝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不能提供客户的个人资料。”
“我是想办一个新的号码，就想选他刚刚销毁的号码。”元舒清抿嘴一笑说。
“很抱歉，女士。如果你需要选号，可以去前面不远处的自助机上选择，究竟会不会出现你想要的号码，我们也无法确定。”
这工作人员油盐不进，硬是不说。
元舒清略有些失落，不过，她眼尖的看见地上有一张巴掌大小的小票，上面隐隐约约印着销户二字。
她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时间和办理电话。时间就比现在晚十分钟，而电话号码则是188XXXX4291。
“好吧，谢谢。”元舒清说着，起身离开了窗口，转而走到了一旁。
甘常所销户的电话号码，和费爱爱在看守所里报的电话，只相差了一位数。
一个是7，一个是1，很难不让人怀疑。更何况，按费爱爱的说法，除了助理，就只有甘常是最有可能接触她手机的。
“元小姐？”
身后传来张辉的声音，元舒清一把将纸团捏成了一个球，捏在手心里，才回头看他：“怎么样，查到了？”
张辉重重点头：“确实是秦勇的。现在，只需要将秦勇抓回来审问就行了。”
“恐怕不太好找吧。”元舒清叹了口气，如果是平时，他只需要查一查户籍资料，就能知道秦勇家在什么地方。
然而，现在却不行，他一回去，还不知道明局长会对他怎么样。
“没事，先回去吧。”
两个人驱车回去，等到回到警察局时，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滴答走向下午三点半了。
车子才刚刚停在停车线里，一个胖嘟嘟的警员就走了过来：“张哥，你今天咋回事啊，明局之前在办公室里发火呢，还嚷嚷着要停你的职。”
张辉拔下了安全带，脸色阴沉得可怕：“嗯，我知道了。”
“你要不就别去撞枪口了。”胖警员好心提醒他道。
“没事。”
张辉原本是想要绕过局长办公室，直奔户籍档案中心去的，这样就不容易被明局长逮到。
没想到，他们刚一走进大厅，赫然就看见一个老气横秋的地中海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明显正在等人。
明局脸色极为难看，起身问道：“张辉，你最近真是自由惯了，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明局，我是出外勤办案。”张辉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又有追踪装置，我究竟是翘班还是办案，你随便查查就知道了。”
然而，明局长本来就是刁难他，哪里会听他的解释：“陈晓妍的案子连案件报告都已经交了，你还有什么要查的。我看，你就是私事公办。局子里这么多事情，你不管，非要去管已经结案了的案子！”
“明局，我……”
张辉还想要继续解释，可明局长却大手一挥：“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了。局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既然这样做了，总归要受到惩罚吧。
我现在就命令你，移交手上其他案件给你的同事，先暂时停职一段时间。等你好好反省过错了，再回来工作。”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是铁了心的要将张辉停职，都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胖警员瞪大了眼睛：“明局，不至于吧，这点小事罚款就行了，何必停职呢。张哥，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