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和白天相比,骤然降温。路上行人匆匆,冷风徐徐吹来。
她裹紧了风衣,心说今天衣服穿少了,明儿一定要穿厚一些。
黯淡灯光照亮着幽深小巷,她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见没有人在,当即侧身转入了另一条巷子里。
一道栅栏大门就在巷子尽头,根据费爱爱所说,那里就是她家后门。
没有钥匙,还好这种栅栏门都很好爬。
元舒清搓了搓手,手脚并用爬上了大门,轻轻松松的进来了,一点儿困难都没有遇到。
费爱爱的家,是一栋两层小楼的洋房,紧挨着后门的地方,是一处玻璃花房,在寂静夜色下显得有些令人害怕。
根据费爱爱所说,那个神秘的U盘,被她放在了花房的杂志架上了。
这也是她放心让元舒清过去的原因,因为房子的门是锁好了的。
这种私闯民宅的事情可不能被别人看见,于是,元舒清连电筒都没敢开,蹑手蹑脚的走进了玻璃花房中。
这座花房不大,约莫有三十个平方。左右两边全摆满了奇珍异草,因为花房中设定了保温,一些原本凋谢的花儿还在颤巍巍绽放着。
中间只有一条道路,直通往最深处,那里有一张玻璃桌,以及一张躺椅。
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流理台,上面不仅放了咖啡机,还有几罐茶叶,甚至还有水槽。
以及,在最边上,最不引人注目的书报架。
黑色金属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色的光芒,每一行都放满了杂志和报纸。
元舒清心道,这费爱爱还真是一个喜欢享乐的人。
若在阳光灿烂的白天,躺在躺椅中,手上拿着报刊,触手可及就是一杯浓香醇厚的咖啡,夹杂着满室花香。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走到了书报架前,蹲下身子翻弄着那些杂志。
每一格架子都很深,她伸手是完全摸不进去的,只能一格一格的将杂志报纸取出来,然后再伸手去摸。
很快,她在第六格中,摸到了一个不属于纸质的东西。
她心下大喜,赶紧摸了出来,果然是一个U盘!
正当她将一切都恢复原状,想要离开时,后门突然传出刺耳的咯噔一声!
元舒清立刻蹲在了流理台后面,在夜色中,她探出了小半个脑袋,看着后面究竟是什么。
月光下,两个男人不知用了什么工具,直接将后门的锁头切断,然后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男人一高一矮,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身上穿着的衣服灰尘扑扑,不知道是不是附近工作的民工。
矮个子的男人一进来,就四处打量,几乎震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我滴乖乖,原来当模特也这么有钱?这房子,这院子,啧啧。”
高个子却是一言不发,从包里掏出了一次性鞋套、手套和雨衣,递给了他。
“啧啧,想我这忙活一辈子,得到的报酬却连人家一套房子都挣不了,真是越想越觉得生气。只会搔首弄姿的婊子,居然也会这么有钱。”矮个子啐骂了一声。
元舒清皱眉,她刚才以为这两个人是踩过点的小偷,不过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高个子明显要冷静一些,他沉声说:“别看了,办正事要紧。二小姐说了,只要把东西偷出来,会给我们一人十万块。”
“知道知道。”矮个子将雨衣穿得流里流气的,就像是村头蹲着吸烟的流氓青年。
他点着头,就朝花房正门走了过来。
瞬间,元舒清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她的手慢慢摸索着身后,找到了一个用来修剪花圃的花艺剪子。
一会儿这两个人要是过来,她就先一人打一下,然后趁乱逃出去!
然而,矮个子的脚才踏入花房半步,那高个子就呵斥道:“你干嘛?”
“我进去看看啊,万一那娘们把东西藏在这儿呢?”
高个子冷眼扫视着花房,由于光线问题,他只能看见那些花花草草的轮廓,更里面的东西就看不清了。
“你是不是傻,这个地方一览无遗,她肯定要每天浇花铲土的,U盘放在那儿岂不是要被弄坏?”
矮个子觉得有些道理,悻悻的缩回了脚,和高个子一起去撬房门了。
元舒清只觉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她刚才为了找U盘,本就蹲了十几分钟。
现在又等那两个笨贼开锁,她两条腿全麻了,动都不敢动。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剪刀放回原处,然后,借着花盆掩盖,逐一放松两条腿。
等了不下二十分钟,那道防盗门才被他们打开,两个人进去时,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就是现在!
元舒清抓紧时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刚想要跑,才走了一步,腿麻到寸步难行!
不行,她必须要现在赶紧逃出去,如果让他们在房间里没有找到,肯定要来花房找。
拖着沉重的脚步,元舒清步步艰难,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后门处,与那两扇大大打开的栅栏门只有一米距离。
哗啦——
头顶传来窗帘被拉开的声音,她吓得赶紧缩回了身子,贴墙站在拐角处。
在楼上,矮个子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哥,你看这窗帘儿,咋还在动呢?有钱人真有意思,连窗帘儿都弄成电动的,没长手还是咋地!”
“别乱动!你不怕别人发现咱们吗!”高个子低声呵斥道。
“怕啥呀,这大晚上的,都回去吃饭了,哪里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矮个子饶是这么说着,还是哗啦一声,又将窗帘拉上了。
这简直是天助她也,丝毫没有犹豫的,元舒清迫不及待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跑出去了很远,直到走到了大街上,她才喘着粗气,回头看去。
寂静夜色里,那层二楼洋房安安静静的,绝对没有人会想到,有两个笨贼潜入那里,只为了找一个东西。
她双手插进了风衣口袋里,一摸就摸到了凉凉的物体,是U盘。
难道,他们找的东西,也是这个U盘吗?
元舒清双眉拧起,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他们是冲着U盘来的,那么他们口中的二小姐,一定就是幕后之人。
可是,既然想要拿回U盘,在费爱爱被抓之后,有足足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什么时候去取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今晚?
她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和费爱爱见面的一切细节,想到了那两道大门。
被监视了!
怪不得,费爱爱不能离开,怪不得她刚拿到U盘,那两个男人也进来了,而且也是走的后门!
好在当时费爱爱留了个心眼儿,说具体位置的时候,是附在她耳边说的,所以幕后那人并不知情。
夜风中,脊背生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又被凉风全部吹干,冷得元舒清打了个哆嗦。
背后那个人,一定势力强大,而且很有钱!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慎家老宅,总之一回去,就看见了白知奕那张黑得几乎不能再黑的脸色。
高大身躯挡住了她回房的路,白知奕有些生气:“你去哪儿了?郗星辉说定妆照上午就拍完了。”
她眼帘低垂,缄默得不想开口,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说话。”白知奕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他不让开,她也只能绕开他,失魂落魄般回了房间。
他见她这样子,知道她一定心情不好,墨色冷眸追随着她,随后关上了房门,走到了她身边。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白知奕蹲在了她跟前,望着她埋得极低的小脸儿。
脸色很难看,眼睛还红红的,像是被人欺负过似的,楚楚可怜。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白知奕不忍心继续盘问她,坐在她身侧,将她搂进了怀里。
原本,元舒清是可以坚挺住的,可他这么一说,眼睫眨啊眨的,竟然泛出了委屈的泪花。
白知奕只觉得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些什么,温厚大掌一下一下轻拍她单薄的脊背,像个老父亲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女儿。
好在,元舒清一点儿也不矫情,眼里只是泛出了一点点泪花,很快就被她忍了回去。
她轻轻推开了白知奕,终于回应了他的话:“白知奕,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查到我在仁治医院的?”
白知奕稍稍回忆了一下,声音沙哑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会相信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不然,以前怎么不问他这个问题,现在才问。
不过,只要是她想听的,他就会毫无保留的全部说出来。
“八个月前,妈被确诊了脑癌晚期。妈最后的愿望,就是找到你,然后看着我们结婚。”白知奕说。
元舒清吸了吸鼻子,缓缓点头:“嗯,我知道。”
“当时,我们只记得你的乳名叫元元。董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查出来,你叫元舒清。
而那个时候,你已经退圈了,仿佛人间蒸发似的,查了一个多月,才有人说在仁治医院里看见过你。”白知奕沉声说。
所以,后来就有了那一切。
他像是身披光辉的神,从天而降,温暖光辉照在了她的身上,驱逐了所有覆盖在她身上的阴霾以及恐惧。
“我当时并不了解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就直接带人去将你接了出来。毕竟那家医院老旧不堪,医疗水平也一定比不过圣甲。”白知奕说。
元舒清点点头,所以那个时候,他是强制进入医院,并且将她带走的。
慎家家大业大,有权有势,仁治医院的院长肯定不敢与他斗,就连办公室也让了出来,只求这尊杀神早点离开。
或许,他知道,当她离开仁治医院时,那家医院也将会倒闭,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我知道的就这些,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白知奕拧着眉问。
“没事,小事情。”元舒清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我自己可以解决。”
饶是她这么说,白知奕皱着的眉头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舒展,心底却布满着对她的心疼。
可是,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愿插手太多。因为,太过的保护,会害得她将来逐渐丧失独当一面的能力。
真的爱她,是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但绝不是宠溺。
“嗯,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交给我。”白知奕沉着冷静的说,“放眼整个华国,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摆不平的。”
他认真的模样,令元舒清噗嗤一笑:“如果,我招惹的是翟总统呢?”
“那我也要护你周全。”白知奕知道她在说笑,因为翟巍昂天天都在忙政要大事,哪有空搭理元舒清。
可是,他这话是认真的。
就算她招惹了全世界,他也会默默站在她身后。
就像,之前那些对她大肆侮辱的娱乐小报和营销号。
元舒清在网上的风评从人人得而诛之,逐渐转变成了正面形象,所有人都以为离不开她的努力向上。